2013-4-13周六晴

    他们安排了一下值勤：上午六点至十二点是凯旋，十二点至下午七点是连长，如果他们有任务需要执行，就由我来补上。值勤者只要发现了危急情况，就立即通知其他人采取措施——我看不出采取措施与开枪有什么区别。

    在考虑再三以后，我终于对连长提出了请求，希望他能教教我怎么用枪。在听到我的话时，我看到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一个不会用枪的人有把手枪，简直是闹笑话。我知道他这时的感受跟我差不多，都认为靳强该挨骂。

    他给我演示了一遍手枪的拆装过程，然后对准窗外的一只怪物开了火。那个怪物离我们的距离大概有十五米左右，他的枪法很好，击中了怪物的胸膛，不过怪物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摔了一跤后仍然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看得出来，他想给我留下一个枪神的印象，所以那一枪虽然击中了，但打的并不是正确的位置，这让他脸上写满了失望。凯旋脸上带着憋不住的笑，不住地晃着手中的狙击步枪，看样子是在炫耀自己的枪法，连长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

    为了找回点面子，他把手枪递给我，让我对刚刚那只怪物再开一枪。他说怪物们被击中脑袋的时候才会死掉，刚刚他打怪物的胸膛是不想击倒我的目标，不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凯旋憋着笑说他要出去一下。

    连长不住地说不要紧张，对准你的目标就行了，我们这儿多的是子弹，你就算不停地练上一个星期都没问题……我不太明白，他们来的时候，除了手上的枪以外，什么都没有带，从哪儿搞那么多的子弹？

    我想他说不要紧张的原因，是看到了我的手在抖，而且抖得很厉害，就像枪马上就要掉在地上一样。不过他完全误会了，我明白这种发抖是正常现象，与紧张不紧张根本没有关系。

    以前我在茶叶店里喝茶，曾经自己端过茶碗，那种情况跟今天很相似，心中一点都不紧张，但手就是控制不住的抖。三五分钟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就是说，碰上一种你不熟悉的事物，发抖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多试几次就没问题了。如果要找个更形象点的例子，我想就像第一次碰上怪物的时候会呕吐，之后就不会了。

    我开了第一枪，击中了对面的一辆自行车，那地方离怪物还有三五米远。在我印象中，这样的成绩还算不错，我本来还以为离目标会有十万八千里。我回头看了看连长，他带着对初学者的忍耐，示意我继续。

    第二枪的水准也不咋的，直接砸在了地上，一个掉在地上的饼干盒子被打飞了。这下靳强和李龙都乐开了花，我想再来一次这样糟糕的射击，他们就直接大笑了。

    第三枪则距离怪物只有几公分，这是我从地面上的反应看出来的。

    我抬头看见李龙和靳强在对面大笑，不过他们的笑都是无声的，两人只是扎出了那样的架势。这得感谢连长，他事先就制定了规则，谁都不准弄出太大的声音来，他们也只能这样笑话我了。

    他们在部队里面应该也是这样嘲笑新兵的，连长对他们作出了个恐吓的手势，这才让他们停了下来。幸好我是那种习惯了忍受别人嘲笑的角色，也幸好我不是跟他们一起混的士兵，要不然我很可能会杀了他们。

    在经过了细致的瞄准之后，我开了第四枪，这一枪的准度不错，直接击中了怪物的头部。本来还摇摇晃晃着向前走的怪物，身体笔直地向前倒下，头着地时正好磕在一个水泥台上，脑浆溅了一地。

    我的胃里面一阵翻腾，转身想吐出来，却听见连长的夸奖：“小子不错啊，再来一枪，那边穿黑衣服的，长得像老板的那个！”

    我忍住了呕吐的感觉，尽量回忆着刚才做的那些事情，让自己从激动的心情中恢复过来。确认自己的手不会再发抖后，开了第五枪——这一枪比刚才更加精准，击中了怪物的眉心。

    我挑衅般地看着对面那两个人，他们也用力地作着鼓掌的动作。我想今后应该没有人再敢小看我了。

    我练枪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总共打出去一百多发子弹，击中了九只怪物。实在没办法，路过这里的怪物数量不多，那会儿只赶上了九只。为了提高训练质量，连长建议我在每只怪物身上补几枪，由他规定打哪儿。如果这里有一大批怪物走动，估计我杀掉的怪物能住满半幢楼。

    我真没想到自己的枪法有这么好，一百多发子弹中，只有三发没有击中连长指定的目标，那三发离指定位置也差不了多远。我对自己的枪法很满意，但按连长的说法，我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完全是因为距离目标太近，不过就这也算不错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他问我打枪有什么诀窍，这一问题把我弄得够窘迫。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以前跟人家坐在一起泡茶，感觉泡茶的经历跟练枪很像，只要你找到属于自己的茶，那你就会狂热地爱上它，然后想尽一切方法弄清楚其中的奥秘。连长是本地人，对东明这边的茶文化很有些心得，听完我的讲述，他表示已经明白了。

    “如果你以后不做白领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把你弄到我这儿当兵，你去教那些新兵怎么射击。”连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脸的笑容，我不知道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拿我开涮。

    珊珊很乖，我告诉她不要往窗外看，她就一直待在里屋不出来。在外面不断响起枪声的时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她是看连环画入迷了。二楼那户人家应该有个小家伙，连环画堆了一屋，她花几个月都未必能看完。

    练完了枪，我带着珊珊去十一楼休息，连长说他想到东座看看，就跟我们一起上去。珊珊在被我抱着的时候，还在看连环画，这让他很是满意：“这个小孩子不错，挺文静的。不过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这儿还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你看……”

    我点了下头：“这一阵子还不用急，我从超市里买回来了一些肉食，能撑上几天。附近有挺多药店，那里面什么营养品都有，等到怪物少的时候，我们就到那边去找东西。”

    连长点了下头：“行，这几天我们先准备一下。”

    我以前并不认为生存是个大问题，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因为没有电力，我们必须要用煤气来生火，但这里没有一个人懂得用煤气；因为没有自来水，我们只能计划用盆子桶什么的在楼顶接水，不过这一两天是肯定要节水的；过几天天热的时候，我想空调的问题也要来了……

    我拿着打火机，在液化气筒前站了半天，就是不敢动手。还是连长大胆，先旋开液化气筒上面的轮子，然后把打火机凑了上去，然后火苗“噌”地一下涌起半米多高，差点吓死我们。

    连长用力地捶着胸口，把打火机递给我，心有余悸地说：“以后你来烧水。”

    拜他所赐，我并没有被那火苗烧死，因为我把它调得很小。以前用电烧水的时候，十分钟不到就行了，但就在刚刚，我一直烧了半个多小时。不过还好，水最终是烧开了，我总算有一样东西比他们强。

    我把开水给珊珊倒了一杯，她很喜欢喝开水，尤其是那种稍稍有些烫的。她的脾气跟我挺像，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特别喜欢喝这种水，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天，冒着把全身衣服都弄湿掉的危险，也敢把那种水往嘴里头灌。

    闲下来的时候，她可比我有趣多了，还从冰箱里找到了一根管子，把开水当饮料来喝。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我只顾着找吃的东西，却忘了给她弄点牛奶、果汁什么的，那才是小丫头们的最爱。

    没办法了，小丫头，先忍一下吧，我很快就给你弄来。

    连长看我用枪用得挺好，就没有把它收回去，还另外给了我两个弹夹和一堆子弹。我大致地数了一下，总共有一支手枪、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另外还有七十四发子弹。

    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电影害死人，以前看老电影的时候，每次都要看到有人在高喊“没子弹了”，所以坚信手中至少有一千发子弹才够用。但等到连长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有十来发就是发大财了，什么一千发不一千发的，够用才是原则！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对电影很鄙视，心里却在不断地祈祷着连长能多给几发，万一有不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