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4-26周五小雨

    跟我们在飞鹭花园的情况一样，这里的夜间也是那么的安静，即使偶尔有一两声怪物的嘶叫，我们也早就听习惯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看来适当地外出运动一下，的确对睡眠有好处。我伸着懒腰走到窗前，想看看外面的怪物们在干什么，却发现连长他们早就在那儿了。

    我们看到的是一副很惊人的场景，楼下至少有三百只怪物聚集，看来我们昨天到这的时候，它们已经相互通知好来享受人肉大餐了。勇士车在离这里稍远一点的地方，根本没办法走到它跟前去。连长抱歉地冲我笑笑，说他昨天作出了错误的决定，现在还没人提出解决方法。

    碰到这种难以解决的事情，我们暂时只能作出一种选择：吃饭。

    早饭没有昨天晚上那么丰盛，不过比起飞鹭花园来，我觉得还是有一定进步的，至少我们不用非吃牛奶饼干了。我有点懊恼，以前去超市里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搞点青菜回来……

    连长肯定在后悔没有带李龙过来，要不然我们就能打开那些锁，在二楼对外射击。他一边咽着那可口的饭菜，一边皱着眉头想事，看来他真碰到了解决不掉的难题。

    张建伟提了个建议：他在这幢楼的地下停车场里有一辆雪铁龙，我们不必非到大楼外面去开车。连长回头看着周达，周达立即说他也有一辆奇瑞在停车场里，疫情爆发的那阵子刚刚加过油，之后一直没有开过。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告别勇士了……”连长无可奈何地说。不太清楚士兵们与勇士车有什么特殊感情，不过我感觉连长是有这种情结的。

    我们的运气不怎么好，今天并没有迎来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倒是天空中飘了几滴雨。然而这还是小事，我们从收音机中得到消息，阴雨天气可能在岛内持续四到六天。

    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看来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撤离时间。即使我们等到晴天，拼死回到飞鹭花园，靳强他们几个也早就离开了。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了……”在左思右想之后，连长终于把这颇具写实风格的话讲了出来。

    “无所谓连长，我们在疫情爆发以后，已经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很多人都比我们先死了。”我很没良心地笑着，“我们够走运了，最后时间就轻松点吧。”

    连长很有兴趣地看着我：“这么说，你还挺喜欢这里？”

    “这是我的天堂。”我指了指楼下，“再也没有比这个书城更美好的地方了。”

    连长很理解地点点头：“说的是，死在这种地方不是坏事。”

    连长下定了决心，他想要冒一次险：先由他和张建伟一起到楼下去，开走那辆雪铁龙，把怪物们引开，然后我和剩下的这几个人乘坐奇瑞离开。鉴于交通拥堵问题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解决，他相信花不了二十分钟，就可以顺利地抵达飞鹭花园。

    计划挺简单：在连长和张建伟下楼的时候，我在楼上对外面开枪，吸引怪物们的注意力。窗户外面有一块红布，如果我们遇到阻碍不能离开，就回来把红布取下。连长将在半个小时以后，重新回到这幢楼下查看情况，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直接到飞鹭花园与我们会合。

    “要不我去引开它们吧，连长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怕控制不住……”对连长的安排我倒是没意见，只是觉得让我指挥这么多的人有点不太习惯。

    “不用说了，你有这个能力，我不会看错人。”连长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人才，早晚得做比我更大的事儿。

    对连长的夸奖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很舒服。

    上午，周达一家收拾了几个背包，张建伟跟我们一起观察着怪物们的动作。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仍然没有见到太阳露出笑脸，连长下令执行计划。

    在楼道里，我把随身带的手枪递给连长一支，但他拒绝了，他说自己手上还有一支可以用的，暂时还不用我费心。我知道他手中其实没有，他觉得手枪在我那里会起到更大的作用，不过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带至少三支手枪和五个弹夹，他完全不必替我担心。

    连长和张建伟一起下了楼，我在楼上对下面开了枪，击倒了两只怪物。这下可热闹了，又有至少四十只怪物跑出来看热闹，一个个都朝着九楼嘶叫着，似乎是想让我们下去决斗。

    我想这两枪过后，连长他们应该好受一些了。

    连长和张建伟下去有五分钟时间，我听到楼下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我把头缩回房间，让怪物们看不到我，随后又过了不到一分钟，一辆车子从大楼东侧开出，飞快地向南驶去。

    这下可真的是炸了窝了，三百多只怪物纷纷跟着连长的车子而去。看到这种情形，我和周达一家人也立即开门到楼下去，在楼梯间里遇到两只怪物，我轻松地解决掉了。

    下楼的时候，我听见周达一直在小声地咕哝着，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过估计是他更愿意跟连长在一块儿，看不上我这样的平民。不过看到我的枪法时，他也就没有再多说，在这方面我一向让人无可挑剔。

    尽管碰上了最糟糕的天气，但终究还是来到了车前。我们几个都上了车，周达飞快地调了头，出车库门的时候又撞上了一只瘸腿的怪物，把玻璃上弄得全都是血。

    总算是出了险境，周达松了口气说：“真是吓着周玲了，今天这么多的怪物……”

    他说的应该是他的女儿，自从我见到她时起，就没听她说过话，可能平常也是个闷葫芦吧。至于周达说吓到了她，我看倒不见得，小珊珊那么一丁点大的小家伙还没事，她怎么会有事？

    “兄弟，跟我说说，你怎么会玩枪的？”周达觉得前面已经没什么障碍了，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吗？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学会玩枪的，反正我就是有那个天分。工作的这几年里头，最大的感受就是没天某方面天分的人，不管多努力都做不好工作，没想到我遇到了自己有天分的事情，自己却非常的不喜欢。

    他笑着听我的抱怨，听完以后给我提了个建议：“你说的全对，有些时候人就是不能太执着。天分这东西嘛，谁也说不准。不过你以后如果不当兵，倒不如考虑到我这儿来工作，我可能还得开公司哦！”

    我没再多说，只是提醒他多看下路，我们几个的命全都握在他的手里。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怪物，不过它们没给我们制造多大麻烦，最多也就是跟着车子追上一两分钟。车子的速度不是它们所能比的，他把车速加到一百，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把怪物们甩开一大段距离。

    一直到离飞鹭花园还有两分钟车程金禾南立交时候，我们发现麻烦大了：按我们的经验，这个地方平常很少有怪物出没，但不知什么缘故，现在竟然聚集了三十多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鬼，难道真像连长说的那样，它们已经学会自己思考问题了？

    周达狠狠地踩下了刹车，惊恐地看着我，想知道该冲过去还是绕道。我示意他转向，北面的长青路与海文路都能通向飞鹭花园，那里的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就在他转弯的时候，怪物们已经嘶叫着扑了过来。我毫不客气地开枪打倒了最前面的那个，后面的怪物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就又不顾死活地上来了。

    活见鬼，活见鬼，我今天可真的是活见鬼了，这帮混蛋竟然还会发愣、犹豫，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人了！

    我飞快地给枪检查着子弹，早上已经检查过一遍，但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妻子和女儿一直没说话，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不想给我们添乱。

    北面公路上面也有些怪物，不过比起南面来是少得多了。我们很快驶入飞鹭花园，来到了那久违的基地前——是的，久违了，离开了一天时间，就像是外出的游子回家一样。

    当我把那一家人介绍给凯旋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估计他心里又在埋怨我们找了几个累赘过来。其实我也不想把这几个人带过来的，但是连长非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办法？

    半个小时后，我们听到西面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大概是因为连长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于是想从那些怪物中冲出一条路来吧。我们这边的人全都急了，李龙当即决定下去接应。

    我建议大家分乘两辆车，李龙开到金禾路，在怪物们后面开火，尽量把它们吸引到金禾路，然后沿着环岛干道引向北，绕一圈回飞鹭花园。我和周达开车从北面绕过去，把连长引到长青路上来，然后在长青路与成功北路的交叉口处接应李龙。

    李龙没再废话：“就这么定了，出发！”

    当我们快赶到金禾南立交时，李龙那边也有了枪声，看来他已经看到连长了。周达把速度加到一百二十公里，一边开一边吹着口哨，这人真是不安生，他应该很喜欢在公路上飙车。

    我大声地呼喊着连长，让他调头走。当他回头看见我们时，立即让张建伟调头，朝我们这边开过来。后面的情形很惊险，四十多只怪物距离他的车子只有十几米，真让我们捏把汗。不过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我们旁边，张建伟对我们这边打了个V型手势。

    连长大声说：“我们要找个地方，把这帮混蛋干掉！”

    我一愣，问：“什么？”

    “李龙车子后头还有十几个，我们得帮他收拾掉！”

    在长青路上，我们换了车子，让周达和张建伟先回到飞鹭去。怪物们很快就追了上来，这次的规模可真不小，想必连长他们已经见过不少了，可我还是头一次碰见。

    “小心点，不要被吓得尿裤子。”连长说，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凶狠，从来没有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开车，你开枪。我把命押到你手上，如果我被它们咬到，我变之前肯定先毙了你！”

    连长摇下了车窗，我从那里探出半个身子，等到怪物们进入射程，就开始了这次杀戮。我得说我的表现完全像个冷血杀手，不管那些怪物们还多么像人，我都没有丝毫的手软。尽管我以为自己的道德观念已经完全崩溃了，但此时我发现这才刚刚开始，以前我不喜欢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惹它们，现在却在不停地送它们进入地狱……

    时间不多，只有五六分钟，后面追着的四十多只怪物全部被gan掉。刚刚完全是在机械地按动扳机、换子弹夹，其他的动作都没有想到，我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等到那些东西都完蛋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我想那是大开杀戒后的震惊，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连长拍拍我的肩膀：“坐下吧兄弟，没办法的事情，它们不死，李龙就要死。”

    几分钟后，我们开车转回飞鹭花园南门，靳强在楼上作了个手势，大概是说李龙已经向东面开过去了。连长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读也能明白：我早就知道李龙不会把怪物引到飞鹭——隐藏自己最好的手法，是不让任何一只怪物知道我们在那里。

    李龙的路线是我们事先规划好的，要先在环岛干道绕至长青路，再从从成功北路绕回飞鹭花园西门。如果实在甩不掉怪物，他会尝试走更北边一点的海文路，然后从胡寨中路转向南。这样绕了一大圈回来，就算不能把那些怪物们绕晕，至少也可以把它们甩开了。

    连长想的跟我一样，成功北路与长青路是李龙的必经之路，我们应该在那里接应他。他飞快地给车子调了头，向着交叉口飞去。

    我们刚刚来到长青路，李龙的车子就飞了过来，后面追着他的可就不是十个怪物了，我估计至少得有五十个。看来我们这阵子隐藏得太成功了，那些怪物没有发现飞鹭28号楼里有人，所以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

    我们用的还是老办法：连长开车，我开枪。李龙从我们身边驶过以后，没有再作停留，直接驶进了飞鹭花园。大家心里头都有这个认识，只要没有被怪物们堵到路，又离它们有一段距离，那就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们很快把这些追击的怪物们也干掉，然后慢慢地驶了回去。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明明知道这些东西会杀掉我，但在开枪的时候却总想手下留情。刚刚有好几枪，本来可以顺利击中它们的，却被我的犹豫坏了事。

    “小王，你刚刚状态不太好。”连长对我有点不满，“加上前一次，总共八十九只怪物，你开了一百零六枪，就是说有十七枪没有毙命。你这可不太正常，三十米以内你是百发百中的，刚刚我们的距离肯定不到三十米。”

    “连长，我心里有点难受……”我很有些想哭的感觉。

    “把以前那套东西都收起来吧，这次我说真的。”连长看见车上有烟，就拿起来点了一支，“不杀人就活不下去，咱们都不是有意的，要怪就怪它们自己躲得不够好，让怪物找上了门。”

    “连长你不用说了……”我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感到一阵的头晕目前眩。

    “你可不能死，死了还有谁跟我出去冒险啊……”我听到连长这样调笑着，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