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5-15周三阴有雷雨

    我们在黑暗中度过了一夜，不断地亲吻着彼此，很晚才沉沉睡去。在手机显示早上八点的时候，储藏室外面传来了一丝亮光。平时储藏室外面很黑，可能是怪物们从后门离开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上。从这点光线上，我们完全判断不出今天是什么天气，也不敢冒然出去活动。

    我轻轻地把怀里的女孩放开，打开了反锁的门，看到外面的天井里面没有太阳的影子。这就是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阴天，怪物们有可能在各个房间里搜找我们，今天出去有点困难。

    “我们真的要死在这儿吗？”她小声问，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不会。”我说。以前不知道强光对怪物们的影响时，我们也一样活得好好的，而且是从很高的楼层往下走。现在我们只要走出这个门口，就能找到那辆奥迪A6，这还算很困难吗？

    我们没有吃的东西，早上只能饿着。我现在才想起骂自己不会把握机会，逃进储藏室的时候竟然没带点吃的，要不然她现在肯定很高兴地享用早餐了。

    她昨天拿枪的动作一点都不在行，也许是头一次碰枪，所以我没再给她准备。借着门缝里的那一点亮光，我把打空掉的弹夹又一个个地装好，期待着太阳在十一点钟时放出强烈的光芒。

    除了睡觉，我们没有其他事可做，就这样睡到了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她说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次，以前一直在夜里写东西，一分钟也闲不下来。反倒是在这种绝望的地方，得到了别处都享受不到的乐趣。

    听她这样说，我很开心。

    这次的计划再简单不过了：打开门，她到外面去开车，我在后面清除追击的怪物，然后赶往飞鹭花园。

    当我打开储藏室的门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都是我昨天晚上做的好事，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扭过去了。她看到我那尴尬的目光，也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很不乐意地说：“事情都做了，还不敢看，你这人……”

    这时，我们听到了雷电的声音，看来天气还算给我们留了一条生路：张建伟的研究结果里曾经说过，怪物们在被水浇过之后，行动速度会明显减慢，这会给我们带来不少好处。也许再等一会儿，就会出现较大规模的雷雨，那就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不利因素也是有的，怪物们可能会在寻找避雨的场所时，挤满这幢大厦。不过完全不用担心，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听到多少怪物的叫声，也许这幢楼里的幸存者不多，它们对这里不感兴趣。

    不出所料，在第一声雷响起后不到十分钟，外面就传来大雨的声音，逃离的时间已经到了。在离开储藏室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裤子上带着一点红色，看来我这一辈子是要交待在她手里了。尽管人们越来越不把性当成一回事，但在我的老家，这还是非常庄重的，要不然以后我回去得让家人骂死。

    刚刚走出公司，就看见有一只怪物正从天井里向这边走来，我们没理会它，从后门一路狂奔出去。天井里面有四五只怪物听到了奔跑的声音，随即朝这边扑了过来。我们离那辆奥迪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等到它们追上来，我们早就在大雨里了。

    奔出大门时，李晓铮脚下滑了一下，腿狠狠地撞在阶梯上。我看她没办法站起来，就赶快伸过一只手去，把她拉起来。随后赶来的几只怪物站在雨淋不到的地方拼命嘶叫，如果它们有智慧的话，我想已经到发疯的地步了。

    我把她扔进车子里，自己从另一扇门进去了。她发动车子，慢慢地向南门开去，等到上了凤凰大道，我们才放下心来。这个地方没有多少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我们十分钟后就会抵达飞鹭花园。

    “你的腿怎么样？”我问，她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好。

    “没事。”她咬着牙说。

    我从车后面找到一把剪刀，用力地弯下腰去，把她的裤子从脚边剪开。剪到膝盖上的时候，我才发现那里已经肿起很高，通红通红的，我想应该很严重。我惊愕地看着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知道自己心里很疼。

    “没事的，于医生会处理。”她笑着说，我看得出那笑很勉强。

    “昨晚那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的。”

    这一次她真的笑了，不带任何的勉强：“没关系的。”

    “嫁给我吧。”不知怎么的，我的脸皮突然厚起来了。

    “好啊！”她说。

    “我说真的！”我觉得她的态度不太严肃。

    “我也说真的。”她把笑容收了起来。

    “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连想都不想一下？”

    “我到外面来的时候，还有谁愿意陪我呢？”

    我不再说话了，或许这就是缘分，我抓住它了。

    不少路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不像是自然变成这样的，可能那些怪物已经决定把所有的路都破坏掉。我们本来计划走金禾路的，但发现那里出现了几辆汽车，把中间的路堵得死死的，只能向北改走长青路。

    我们七拐八绕的，发现有好几条路都不能走，本来计划花十分钟就走完的路，一直跑了半个小时才来到飞鹭花园西门。等我们开到28号楼下时，靳强和凯旋跑下来，与我抱在了一起。

    我把李晓铮抱到了二楼，靳强去叫于医生下来。就在这个时间里，我们单独待了一会儿，我告诉她肯定会没事的，她笑着说不用安慰她，她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

    靳强告诉我们，昨天这里来了两拨人，现在他们都住在28号楼上。天气预报里说明天就会放晴，宋明正召集大家讨论，想要在明天正午的时候把他们送到龙虎码头乘船。任务由宋明、靳强、郑克杰三人负责，宋明坐前面那辆车，扫清路障；靳强与郑克杰坐后面那辆，防止怪物追击。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地方的小头目，每次说话都带有极大的影响。飞鹭花园这个地方，表面上看是宋明在负责，但靳强、凯旋他们两个都听我的，只要我不点头，宋明根本使唤不动他们。也正因为这样，靳强在得到任务后，才会跑来跟我请示。

    我赞成宋明的计划，不过对他选的路有点意见：通向龙虎码头的路已经断掉了，这说明怪物们在尝试断掉我们的退路。为了确保以后能够从这个最近的码头撤离，我们不应该再让怪物们发现我们走其他的路去龙虎码头。尝试下走成功北路，从桥林码头出海，是我们当前的最佳选择。

    我们走到会议室的时候，郑克杰正对宋明的路线提出质疑，他认为怪物们学会了切断道路的方法，说明我们目前走的任何一条路都有可能被切断，现在不应送任何人出海。我们只有一个月的任务，现在已经过了一半左右，到时候把这些人跟我们一起送走，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在我们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郑克杰坚持着他的看法，宋明最后很不耐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听谁的？”

    郑克杰蔫了：“好吧，我服从命令。”

    讨论完这个问题，我就又到二楼去看李晓铮。于医生已经给她的腿作了下处理，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说问题不严重，只是有一段时间不能活动了。

    我对他道了谢，然后他一脸疑问地看着我：“你干嘛谢我？”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大家的眼里，我跟李晓铮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只能傻笑了一下：“没事，我太兴奋了。”

    于医生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也笑了：“好好把握机会吧，晓铮是个挺好的姑娘，你不会后悔的。”

    晚上，我把她背到了十楼的房间里，跟我和珊珊住在一起。我想等将来离开了这个小岛，就带她去见见爸妈，他们会喜欢李晓铮的。

    快要入睡的时候，昨天我们在路上撞见的那个男人敲门进来了，他说他叫林源。关于离开东明岛的这件事情，他说暂时还不用急，因为他发现怪物们是有智慧的，他们会在人们想不到的地方制造麻烦，阻止人的前进。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李晓铮已经在里面喊了起来：“让他进来！”

    林源愣了一下：“你们俩……”

    我点了头：“她是我女朋友。”

    林源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在一起工作呢。”

    他接下来的描述，让我们傻了眼：在创业新区里，他亲眼看到几只怪物拿着刀，把他们咬死的一个人分尸，然后每只怪物拿一块回去吃。也就是说，这些怪物不仅会使用工具，还会彼此间进行协作、分割食物，它们的行为已经与原始的人类没有区别了。

    “太好了，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发现，王笑磊，去把我的记录本拿过来，我得记下来！”李晓铮很欢快地命令着我，“我记得把它放在你那个包里，快去！”

    “我在想，如果这些怪物已经相互组织起来，它们会不会已经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我们这里的怪物比较少，很有可能是因为它们属于某一个势力的地盘，其他势力不想进来搅局，所以我们杀一个它们就少一个……”林源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慢慢地讲述着他的新见解。

    “好家伙，林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搭理李晓铮的命令，只想听林源的故事。

    林源有点尴尬地说：“软件创业者，闲时经常搞一些报屁股文章……”

    李晓铮生气了：“你管人家的职业干什么？快去把我的东西拿来！”

    这回不去就不行了，我总不能刚刚跟她好上，马上就翻脸。

    林源给了我们一个记录本，上面记着他看到的怪物群体活动记录，包括它们什么时候集体出现在哪些地方，以及主要成员的变动情况。尽管这些记录只是他家附近的，但对研究人员来说，无疑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他希望明天能够跟家人一起留在这里，这些记录就是他的谈判条件。就像我舍不得珊珊到外面冒险一样，林源也舍不得让他的家人冒险，我想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让家人去未知的地方的。说完这些东西，他就告辞走了。

    “他真不会做人，这些东西如果弄到外面去，肯定很值钱……”李晓铮边看边说。

    “那你别看了，我把它还回去。”我作势要抽回来，但她立即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