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的话让莫寒震惊，以至于他睁开眼睛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武者世家，出纨绔，出英才，唯独不出窝囊虫。
即便废物如乔品列，还能利用孙东哲，设计把莫寒堵在了体育场，如果不是料错了莫寒在程雨凝心里的分量，程家大小姐会带着陈芳菲过来，当时莫寒除了迎着头皮上没有一点办法。
即便是最没有本事的人，面对上位者他们或许会夹着尾巴做人，但是面对那些不如他们的人，往往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只狼。
而一只狼即便不凶狠了些，也是吃肉的。
万万没有从假山上摔下来，就摔死的道理。
“七哥为了成为武者，也是拜供奉锻炼过的，身体比一般武馆里出来的花拳绣腿强太多了，十三每天都跑到我这里找东西，在跑去他看上的那些小姑娘家里嘘寒问暖，身体强壮的很，怎么会从假山上掉下来摔死？”
“假山高三米，下面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从旁边穿过，其余三面绿草地，就是一个弱不经风的病人，也不可能落下来就摔死啊？”
“更何况，呵呵，那天我们恰好约了偷偷去九川看山崖的……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他们一起走了，却等来了人死的消息……那个假山在那十几年了，他们每天都从边上过，从来不会看上一眼，怎么会在临出发的时候爬上那里玩的？”
莫寒看不见床上王柳的表情，他坐在地上，床有些高，只能看见她上身最挺翘的丰满……
这让他很羞愧，很愤怒，因为他知道王柳这时候很伤心，一定在哭，所以他扭过头干脆什么都不看，只是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当他们两个的灵牌也摆到祠堂里的时候，我就爬到假山上面跳了下来，只穿着一件单衣，专门往鹅卵石路上跳，摔了无数次，却都没有死。”
“直到后来爷爷把我拉走，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我就想明白了，他们是因为我死的。”
“后来我就不和别人说话了，后来他们都觉得我变了，后来我就一个人，看着父母看我时狂热的眼神，看着族里长老笑脸下面的渴望，一直等到爷爷也死了。”
王柳擦了擦眼泪，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颤抖，这间屋子是她最后的乐土，没有理由伤心。
“所以你故意用这种方法，报复王家人。”莫寒声音微苦，看着旁边的墙角里，那里有一方茶几，上面摆了一副象棋……
“他们要世家传承，他们要千秋万代，他们要自己的名字被后世人牢记，他们要大义，他们要权力，势力，地位……我就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只不过提前了一点，猛烈了一点。”
“鸟窝里面的财富他们早就看上了，多年积累的秘籍，修炼方法，还有人才，这些都是无价的，只要有一个世家能把鸟窝吞进肚子里，消化掉，实力必定突飞猛进，让四大世家变成五大世家，不是没有可能。”
王柳说的咬牙切齿，十分快意，莫寒嘴里的苦涩更重，想起了程老说的话，鸟窝的原型是要办成学院式的世家，让武者能在变强的同时，拥有绝对的自由，是程老的师弟姬宁一生的心血……
“你在做的事，与叛族无异，你知道么？”莫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语气严肃，这是最大逆不道，最不能被原谅的一种过错。
王柳亲手把王家和柳家推到了泥潭里，甚至于还往里面踩了两脚。
这样的人会被自己家族的人唾弃，也没有人会收留，原因很简单，连自己家族都能叛变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不会有谁愿意相信这样的人，即便是她有天赋，也没有人会放心。
“原本还有个李见之，他虽然是想借助我的力量，站在更高的位置，算是利用我，但是胜在光明正大，而在他在没有离开我身边之前，该做的事他都会做的很好，也会听我说话，还会站在我的角度着想……”
“所以原本我想等他成功之后，再做这些事，后来他失踪了，我才发现这不过是我欺骗自己的借口……你说的对，这确实是叛族，没有人愿意这样做，我也不例外，再继续软弱下去，我就会彻底失去勇气，我不能等了……”
王柳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像是压在心里很久的事，终于消失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再也不会出现那些笑脸，睡觉的时候不会做残肢鲜血的噩梦，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也不会心怀愧疚……
有一个人能听她说完，王柳感觉浑身都是轻松的，莫寒却感觉心里堵塞了无数的石头……
这些石头堵在经脉里面，堵在骨骼里面，堵在他的思维里面，让他全身都是一团乱麻……
原本他以为是听了王柳的事情，心里难受的原因，直到灵老现身，喝了他一声。
莫寒猛地惊醒，考究的房子还是那样，王柳还是躺在床上，医药箱还放在窗边，角落里的棋盘还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一切都没有变，只有他的眼睛变得通红，心里的烦躁越来越重，感觉厚重的青天旋转压了下来，想要提着一把刀，向上，把这方天地捅破……
“痴儿……”
“闭眼，遮耳，枯心，来来来，神魂内视，让为师教训你一顿，说说你总是不信为师这件事情……”
莫寒感觉情况不对劲，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按照灵老的指示去做，闭上眼睛压下纷乱的思绪，在天地霸气决的帮助下，渐渐神魂内视。
灵老说话算话，完全没有留手。
原本的湖面是平滑如镜的，四周飘荡着丝薄的雾气，随着风欢快的飘荡，上方原本应该有一条明黄色的彩带，现在消失不见，只剩一抹虚影，银灰色的大茧还在，一动不动。
后来碧波翻涌，水面下波澜壮阔，白色的灵气远远的躲着中间的一大片位置，只留下一个白衣飘飘的老人，还有半死不活的莫寒……
如果他现在的形体可以有变化的话，肯定是鼻青脸肿，不过没有，所以只是“莫寒”被打的稀薄了一点，看着有些淡……
而淡这种情况，也可以理解为，通透。
莫寒感觉自己好多了，心里的石头被灵老大开大合的打成了碎块，然后打成了碎末，打成了虚无，所以他现在很畅快，虽然过程痛苦了点……
“老师，也就是我现在不能动，不然肯定要行一个大礼。”莫寒当然知道灵老是在帮他，很是恭敬的说道。
果然，灵老听见这话衣摆都飘起来了，嘴角更是翘上了天，心里高兴，嘴上嗔怒道：“赶紧滚出去，镇守心神，要进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