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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高原上的眼泪(4)
    古蒙儿震惊,郝大地接着说:“我是找碴儿。”

    古蒙儿的眸子冷下来冲着郝大地生气地吼:“如果是这样,我瞧不起你。”

    沦落到找碴儿的地步,郝大地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空气一下子变得缰硬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闷得听得见对方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气慢慢消了不少,都平静下来,古蒙儿劝郝大地,他和沐云这件事情上,不管肖沐天怎么对待他,他都要相信肖沐天是爱沐云的,他阻止郝大地和沐云相爱,也一定有他的理由,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去和肖沐天沟通呢?

    郝大地又生气起来,他其实和肖沐天谈过,肖沐天根本没有理由,说白了,肖沐天是觉得他不上进,老油条一个,配不上肖沐天的妹妹。

    古蒙儿不相信肖沐天会这样想,肖沐天对她说过,郝大地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兵,是命运对郝大地太苛刻,而郝大地自己也在帮助命运糟蹋他自己。

    郝大地激动起来:“暴露了吧?暴露了吧?糟蹋?我糟蹋什么了?我一个爬冰卧雪的大兵,有什么东西拿给我糟蹋?糟蹋自己的不是我,是他。他想让所有人和他一样,什么事情都忍着受着背着扛着,他那是活该!”

    古蒙儿也激动了:“大地,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们翻过了大雪山,是你和他一起带着我们翻过的。他在山上害怕过,失去主张过,可他站起来了,没有让信任他的我们失望。而你呢?你在山上那么坚强,下了山,你却在往下坠落,你让我不相信站在面前的是你。”

    郝大地冷冷地说:“没什么,不相信就不相信,反正我又没有责任让别人相信。”

    古蒙儿不想理郝大地了,扭头往宿舍里走,郝大地叫住她问:“你喜欢他,对吗?”

    古蒙儿坦率地看着郝大地说:“不,不是喜欢,比这个更多。”

    郝大地说:“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不这样相反奇怪。”

    古蒙儿不想和郝大地谈她和肖沐天的事,她打断郝大地的话,她只想和郝大地谈他和肖沐云的事,郝大地说谈肖沐去和古蒙儿,就等于谈了他,古蒙儿和肖沐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一如他和肖沐云不会有结果一样。肖沐天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他会坚持下去,坚持到所有人都放弃了,他还在那儿坚持着,他是一个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人,他是一个所有人都走开了他还站在那儿的人。

    古蒙儿发着怔,郝大地说:“而且,不管我承不承认,他的确有理由。”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再一次沉默着。

    十分丰富的晚餐开始了,众人围坐一桌,你给我拈菜我给你勺汤,亲如一家人,欢声笑语不断,曹仁和兵们都要肖沐天讲几句,肖沐天站起来说话了:“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是大家一起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旅程,大家相处的就像兄弟姐妹一样,这让我非常感动,让我经历了我一生中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叫你们同志们,我要叫你们一声,兄弟姐妹。但我不让大家喝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们当中有一位兄弟,他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他留在了大雪山上,这个酒,我喝不下,我相信,大家也喝不下。”

    郝大地看古蒙儿,古蒙儿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却有了泪光,娜叶看曹仁,曹仁脸上是坚毅的神色,慢慢挺起了胸膛。

    肖沐天继续说:“我提议,为朗措,为我们大家能像兄弟姐妹似的走过这么一程,我们干了这一杯。”

    众人站起来,将碗里的饮料沿身边恭恭敬敬地泼洒了一圈,余下的一饮而尽,众人再坐下时,王干事被席间的气氛弄得有些激动。

    这餐饭吃了很长时间,肖沐天说了感激每一个人的话,兄弟班的成员也都感动着,他们吃完饭后,操场上挂起了两盏白炽灯,半圆形围着一排小马扎,联欢会要开始了,李貌被几件兵拉来坐在观众席最中间,娜叶、古蒙儿和王干事也坐在中间。

    交通站人少,不能组成管弦乐队,但笛子胡琴是有的,还有卡拉OK音响,都摆了出来。演出开始前,多戛在那儿自得陶醉地拉胡琴,不会拉,拉得人直捂耳朵,可他感兴趣,怎么劝他放下他都不放下,还一直劲儿地问人家他拉得好听不好听。节目由士兵委员会文娱委员朱天明统筹,吴欢事先抢了报幕的角色。

    朱天明看大家都在观众席上坐好了,请示肖沐天可以开始了吧,肖沐天点点头,联欢会就在这种简陋中开始了。

    表演正到高潮时,就息号声响了,李貌刷地站起来,拿起小马扎,挑起水桶就往宿舍跑,白马阳光跟在他身后,大家都愣了,舞台上的表演停下来,肖沐天喊:“李貌!“

    李貌站下来说:“报告首长,就息时间到了,我得上床睡觉。“

    肖沐天说:“今天可以例外,今天晚点儿睡。”

    李貌固执起来,他没接到例外的命令,不能例外。王干事望着李貌说:“小李,我代表你的上级给你下命令,今天作息时间改变,把联欢会办好,然后再睡觉。”

    李貌这才回到观众席,重新安顿好水桶和白马阳光,继续看演出,

    吴欢在报幕,下一个节目是舞蹈,《孔雀舞》。表演者,三亚市艺术学校老师娜叶。

    娜叶事先就做了准备,头发高高地绾在头顶,特意戴了两只大大的耳环,大衣脱去,里面竟然是漂亮的长裙,引得众人的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娜叶上台以后没有立刻进入表演,而是弯腰脱下了脚上的鞋子,这一下大家都不干了,纷纷阻拦,娜叶说:“你们别拦我,我一定要为李貌表演好,孔雀是不穿鞋的,我不能穿着鞋在舞台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