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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辞官
    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两种情况了,若是这样不清不楚,且不说影响相公官声,对今后仕途很有影响,王家是江南仕宦名族,在江南极有名望,相公一时想不到了,做出些不体面的事,岂不是丢了王家清贵的名声。即便是对妹妹你,也是有害而无利的。”

    她这样说,意思很明显,就是你不愿意,就躲远点,愿意做小,从今后就算是她娘家里塞进来的人,处处受她辖制,相公估计会觉得她宽宏大度了吧,虽然可能担上些罪责。

    李思扬从来没想过这事,倒弄了个没脸,即便是昨晚谢泽涵扶了她一把,她也没觉出哪里不正常来,毕竟她是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完全进不了楚文玉的思维。

    “嫂子快别说了,妹妹……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她再迟钝,也听出楚文玉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没那个意思?楚文玉心中却是不信,没那个意思昨日相公心如火焚般的抱了她来救命?她也没觉得不合适?若不是还相信着相公的人品,她只怕都要想到两人之间的龃龉了。

    因此,只当她是不好意思,遂道:“妹妹怕什么,这里也不过你我二人,我这些,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我……我没有,我只是敬重外加感激……谢大人罢了,有些好感,想做个朋友罢了。”李思扬胡乱说着。

    敬重?不就正好印证了楚文玉的想法,因此冷笑道:“妹妹越说越没个体统了,这嫁凤虚凰的日子还能长久,你毕竟是女孩儿家,怎能……像个男人似的四处结交朋友?既也没恶了我家大人,不如就走了正道吧,也是顾及彼此脸面,大人这官还要长久的做,官声不能就这样陪着妹妹玩着就毁了。”

    李思扬浑身一颤,却又听她道:“这京城名媛贵妇圈里,总是远不了说些是非,都只道皇上亲自选了位俊俏的小郎君御医,哪里又想到竟是……妹妹,你若心中有半点大人,就请为他想想吧,这样下去,算个什么!”

    楚文玉说完,倒似吐了一口恶气,这些日子隐忍的冤枉气,都似竹筒倒豆子般转而发泄到了李思扬这儿。

    李思扬怔了半晌,听她一遍遍说事实,摆道理,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周遭的空气都有些干猎起来,手指不知何时,捏紧了杯口,指节清白,似青玉般。

    这轻微的凉意迫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口气,就这样干巴巴的说道:“嫂……谢大奶奶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楚文玉一怔,没有说话,只看见她单薄的身体似乎在轻轻的发抖,紧紧咬了咬唇,才又道:“或许……我行为有些欠考虑,但我实实在在从来没想过做第三者插足别人感情,更别说什么做妾做通房。”

    说完,又深深咬了回去,脊背微弓着,全身的力气都似乎凝聚在指尖,拼力想把那茶盅捏个粉碎。

    楚文玉意味深长的笑笑:“是么?”

    李思扬诧异的望着她,这一刻,脚底的凉意沿着周遭的神经一路向上,心脏反射性的一紧,怎么会,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难受,被误解,却有言难辨。

    种种种种,像一把巨型针筒,把周遭抽成真空,连呼一口气,都如此困难……

    “小姐?”耳畔传来熟悉又温暖,还带着一丝丝担忧的唤声,李思扬收回遐思,看向合欢,见她大大的杏目中盛满了担忧,遂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一开口,竟是我没事……

    合欢垂下眼睑,似乎要掩饰其中的怜惜与心酸,轻轻道:“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很单纯,情绪好坏,憎恶与否都写在脸上,根本瞒不了人。”

    是么?是她这许多年来只生活在校园里,只是个学生的缘故吧,尽管有知识,却不通人情,穿越过来,碰得头破血流,却依旧没学会,看来,这辈子依旧学不会了吧。

    李思扬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迫使自己清醒一些,捡起一旁油纸上烤好的花生,剥开吃了起来。

    “小姐,奴婢有话,不吐不快,您,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合欢咬一咬牙,说了出来。

    李思扬笑了下,刚想敷衍过去,就见合欢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脸道:“您别再寻理由推脱了,今日事,今日了,小姐若再说不出个所以然,奴才可就……”说到这,想起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又加上李思扬的曲折身世,喉头发紧,哽咽难言。

    李思扬沉默了,屋里静得只有炭火的毕剥之声,屋外扑簌簌开始下起了雪,又想起穿过来的第一年,那年,也下着雪,接下来的一年,便有灾情,有瘟疫。

    是啊,她总是这样,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很喜欢逃避,遇上事了,再想着去解决,这当然不是不好,可总是临渴而掘井,真的行得通吗?

    被发配,就被发配,治瘟疫,就治瘟疫,后来进了太医院,似乎也是儿戏一般。她太过被动,难道她还是小孩子吗,算算前世,她也有二十三四岁了,还是小孩子吗?

    自己的前程,难道不该考虑了么?为什么进太医院,她真的想得很清楚么?

    其实潜意识里,她为李正芳报仇的信念,随着时间一点点变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来她是个十足的纸上谈兵者啊。

    二十年的现代教育,加上零零散散的古代实践磨练,她的骨子里,究竟没有摆脱现代人的一些东西,就像以前,她从没感觉到与萧栩,谢泽涵做朋友有什么不对,可就是这样,竟引起了楚文玉的误会,自己还险些成了小三。

    毕竟,谢泽涵思维很灵活,很辨证,能理解她的意思,可在外人眼中呢,岂不成了水性杨花,不知自重了吗?

    她真的还要成婚么?又会嫁个怎样的人,即便不去想,这些很现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了呀。

    “小姐,您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您是老爷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原本是娇贵的千金小姐,再别过这种脑袋悬在腰带上的日子了,求您了,好好过日子,为自己,也当是为老爷!”合欢珠泪滚滚,跪在李思扬面前。“老爷的仇,咱们忘了吧,老爷他……在天之灵也不会怨您的。”

    毕竟报仇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连合欢都知道的道理,李思扬怎会不知。

    合欢低着头,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松快了,她终于说出来了,明知那条路走不通的,却眼睁睁看着李思扬在那路上越走越远,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

    “起来。”声音很轻,几乎没什么说服力,像一片羽毛般。

    合欢抬起头,见李思扬轻叹一口气,扶上了自己的手臂,这一回语气中却透漏着坚定:“起来!我答应你。”

    合欢有些不敢相信,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定定的看着李思扬,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

    “我辞官,过年后便写奏折。”她顿了顿,思忖道:“这些日子来,我们也有一小笔积蓄,辞了官,索性去南方找个小点儿的地方,置些田地,我还有几手医术,兴许还能……找个看的顺眼的人嫁了!”

    “小姐,您一定能找到属于您的良配。”合欢说的很肯定,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

    胡闹,也该有个度了,女扮男装,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她放弃了,想学医,何愁天下无名师,想救人,天下何愁无病患?

    照眼下这个情形,皇帝对她多半起了占有的心思,或许知道她是女儿身,且不管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离奇的想法,皇帝都不是好的选择。

    且不说他不着四六,又妃嫔满园,最关键的一点,他是木槿的心上人兼男人,抢朋友的男人,这无论如何李思扬都说服不了自己。

    解不开的乱麻,只有利剑能解决,釜底抽薪是最利落的一招。

    李思扬紧紧握了合欢的手,道:“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的,对不住。”

    合欢松下一口气来,眉宇又重新紧锁起来,慢慢道:“可是……辞官,岂会是容易的,要不要去找找干娘向义兄说项?”

    “这倒不用,”李思扬笑了,都说升官发财要托关系走门路的,没听说过就连辞职走人还要送礼的,“我明日去拜访恩师,正好跟他提一提,然后向吏部报备一声,实在不成,就申请病休罢了。恩师担任院判,这点子忙,还是帮的上的,只要……”李思扬顿了一顿:“我能说服了他老人家。”

    合欢想起皇上看小姐的眼神,担忧问:“可,皇……皇上能答应么?”

    李思扬也皱眉思索起来:“无妨,我一会琢磨着写张方子,你抓了药来熬了,我吃下,自然能装病瞒过去,纵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不会有人跟我一个要离去的人细究,除非……”

    她想起了王文选,如果自己抽身,他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吧,至于去乾清宫轮值,那是挤破头都有人抢的差事,她不去,不会有人不高兴的。

    合欢见她有了主意,稍稍放下心来,又看了眼渐渐燃尽的霜炭,劝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既然明日还要去刘大人府上拜望,不如早些睡了吧。”

    李思扬恩了一声,略作洗漱,躺在床上,细细把这件事思量了几回,确定说辞没什么大差错,才迷迷糊糊睡去。

    古代人早起,卯正时分,合欢便叫醒了她,梳洗罢用过了早点,带了事先备下的礼品,先去拜访刘惠良。

    刘惠良的宅邸在城东燕尾胡同,刚拐过胡同口,突然见前面一人拦住去路,车夫勒住马儿,李思扬掀开帘子,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在正在前头。

    车夫还没说话,只听见那小厮道:“车上可是李思扬李大人?”

    李思扬微诧,开口问:“正是,你是谁?”

    那小厮笑道:“李大人,我家公子有请,还请移步。”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胡同里枣红马旁站着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