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萝也有些无措,只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依奴婢看,太后娘娘只怕也想除掉李太医,只要您多多亲近太后娘娘,和她达成统一的立场,除非皇上有确凿的证据,就奈何不了您。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有证据,又能怎么样,有太后护着,沐王府和尚书府保着,皇上也要忌惮三分的。”
见她面上实在不宁,又道:“您可倚仗尚书府和沐王府,也当知,尚书府和沐王府也得倚靠您,两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您若实在过意不去,奴婢今夜去御花园寻个僻静处,给李太医烧些纸钱,让她黄泉路上做个有钱人,便也是了。”
木槿双目空洞洞的,像个洋娃娃,只点了点头。
是晚,萧桢正在寝宫内看奏折,只听见门外传来喧闹声,一招手,唤了个守殿门的小黄门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那小黄门来报说,是刘淑妃娘娘,在殿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萧桢冷笑一声,道:“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开始混闹起来。”一面道:“不见,说朕歇下了,后宫之中有什么事,交给太后以及皇后裁夺就是了。”
那小黄门应声去了,不一会又神色慌张的回来道:“淑妃娘娘说,此事事关重大,与贵妃娘娘和李太医有关。”
萧桢挑了挑眉,道:“带进来。”
淑妃刘氏数月不见,倒没什么变化,鬓边带着一个衔珠步摇,一走三晃,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袅娜进了殿门。
紧接着又是两个神情躲闪,姿容狼狈的人进来。
萧桢刚把人扫了一圈,那边又有人来通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毓淳毓宁二位公主前来探视龙体。
萧桢好笑,今儿这什么日子,都赶巧了,也好,一锅烩吧。想到这,令都宣。
宫人们鱼跃进来,把殿内的灯通通点燃。
一屋子人各个见了礼,皇帝与卫太后在上首的炕上一左一右坐了,瞥了眼衣冠散乱的两个宫女,又看了看皇上。
萧桢道:“母后今日来的正好,朕这里正有一桩公案,母后来了,刚好做个见证,也省的朕断的不公正。”
卫太后神色凝重,木槿却在一边不安起来,只被萧桢看了一眼,就脸色刷白。
萧桢看了眼刘淑妃道:“淑妃,你倒是说说吧。”
刘淑妃上前盈盈一拜,顺被给萧桢抛了个媚眼,见对方不回应,卫太后倒是瞪过来,才正儿八经道:“臣妾素日无事,便去与宁寿宫的越太妃斗牌,回来的路上,见今夜月色不错,一时起意,便想从御花园绕一遭,结果……竟碰见这两个小蹄子在烧纸钱。”
这是她来之前的路上反复编好的,应该没什么漏洞,其实是她早收买了翊坤宫的宫人,小道消息得到情报,专等着逮那俩人的。
木槿脸色一白,回头望了身后侍立的鸢萝一眼,后者用目光示意她不要惊慌,先自乱了阵脚。
本来这事她是要亲自去的,可木槿自那日毒死人之后,夜夜梦见李思扬鬼魂来索命,半刻离不得人,所以她便只好打发两个从府里带出来的小丫鬟去。
左右无凭无据,只是烧个纸罢了,倒是可以推说是给已故的夫人,也不过是禁足下以示惩戒罢了,之所以这样赶过来,是怕刘淑妃恶人先告状,编排好了,就不好翻供了。
“哦?”萧桢意味深长的看向两个宫人,心想这两个估计已被刘淑妃给恐吓过了,遂问:“你们两个是何人?”
那稍瘦些的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两个是……是……翊坤宫的宫女,奴婢叫大乔,这是小乔。”
木槿脸色青白,两只手互绞着。
萧桢只做没看见又问:“那你们是为何人烧纸?”
那两人畏畏缩缩,俱都不言语,卫太后冷喝道:“皇上问话,还不快老实道来,若有半句胡言乱语?即刻拖出去乱棍打死。依哀家看,分明是自己犯了罪,却被人利用,诬陷旁人。”她打算着,随便寻个由头,不让两人说话,便打死作数。
那两人更不敢说话,刘淑妃见卫太后偏着说话,忙道:“母后这话什么意思,她们俩方才才跟本宫交代过的……”
她这一说,倒被卫太后拿住了刀把,哼了一声道:“方才淑妃说一拿到人,立即送来乾清宫求圣裁,如今又说自己先行问过了,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刘淑妃被憋的直翻白眼,毓淳在一边看着,也不好偏帮哪个,只得先看看再说。
萧桢清咳一声,道:“母后,淑妃纵是言语上有错,过后再行论断,当下,还是先弄清这一桩吧。”
那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看看一屋子里的人,稍胖些的宫女似乎没看懂鸢萝递过来的眼神,才道:“奴婢……奴婢……是为已故的……李太医所烧。”
“什么?”萧桢不觉跟问,“说清楚!否则发送锦衣卫大狱,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皇帝!”太后不悦了,至于么,一说到李思扬整个人就失常了,连身份尊贵都不顾了。
萧桢看了卫太后一眼,不打算买账。
还是毓淳调节道:“还不快快如实交代?打量这殿里的人,你哪个得罪的了,本宫劝你,照实说的好,若是哪一句被本宫听出不尽不实,也不管是谁的奴才,谁的心腹,通通打死了算。若是说完了,果然有隐情,自有皇上和太后,再不济,也有皇后娘娘给你们公裁,还你们个公道。”
两人一合计,稍瘦些口齿伶俐的那个道:“回皇上,奴婢不敢欺瞒,实是这几日,娘娘精神不济,整夜睡不着觉,奴婢在外头伺候上夜,便不敢睡实,听见……听见……娘娘跟鸢萝姐姐说……说……”
殿上的人各有表情,大乔一咬牙,道:“说是娘娘下毒,害死了李太医,故而心中不安,鸢萝姐姐才让咱们姐妹去御花园找个僻静的地方,给李太医烧纸,求她的阴魂别再来找娘娘。”
她一口气说完,突然轻松了,做坏事都不好受,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了。
海棠春睡?萧桢脑海中瞬间出现这四个字,便再也忍不住,几步站起来,捏着木槿脖子逼问:“说,是不是真的!”
一屋子人反应过来,已是一片混乱,鸢萝尖叫着跪下道:“皇上快放手,您会掐死娘娘的,是奴婢,都是奴婢的主意,跟娘娘无干呐!”
“皇帝!”太后也掩饰不住惊慌,谁都没猜到他会这般沉不住气。
“皇兄,你先别冲动。”毓淳也道。
萧桢冷哼一声,放了手,木槿身躯摇摇坠落,鸢萝抚着,一屋子人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的,才醒了过来。
“木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你快说清楚呀,是谁诬陷你,真是丧尽天良。”毓宁怎么也不相信善良的木槿会作出这等事。
木槿戚然一笑,却是盈盈拜倒在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又走到萧桢面前,见他根本不搭理她,轻叹一声,我这一生算是误了!
她双膝跪地道:“毒,是我下的,我误会她夺了我的夫君,辜负了姐妹之情。下完毒之后,我无时不刻不再后悔,求皇上赐木槿一死,也算给我……一个解脱。”
她柔弱如一盆兰草,任由暴风雨摧残,却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毓宁大吃一惊,拉着她的手臂道:“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你连只小狗小猫都舍不得伤害,怎会杀人呢?”
“木槿生性良善,纵使一时冲昏了头脑,误入歧途,也断然做不出这等事,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求母后,皇兄明察。”毓淳说着双膝跪地。
“这……”卫太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无语。
“朕自然是知道,木槿做不出这等事,朕自然也知道,是有人挑拨。”说完一挥手道:“押上来。”
话音落,两名侍卫押着个衣衫蓬乱,浑身脏兮兮的东西进来,扔在地上。众人再看,才看清是个人。
那人蠕动了下,抬起头来,露出眉眼来,只依稀还留有几分当初的风流韵致。
大乔小乔吓了一跳,幸好说了啊。
毓淳也吓了一跳,问:“你是刘如霜?”
萧桢冷冷道:“不错,她已经都招了,是她撺掇你下的毒,方才幸得你老实说了,否则,你的下场只怕比她好不了多少。”说罢扫了一眼木槿。
靳淑敏心底还是格外畅快的,这些小狐狸精,仗着自己貌美,就敢不尊重她,霸占皇帝的爱,这下好了,但嘴上还是说:“皇上说哪里话?木槿是尚书府千金,又和沐王府沾亲带故,岂能是她刘如霜一个贱婢可比。”
一方面把木槿和贱婢联系到一块,说他俩一个货色,另一方面,又说木槿这样好的身世,却不干人事,罪加一等。
萧桢冷笑一声,道:“皇后,你看错了,她可不是什么贱婢呢,人家也是堂堂的尚书府千金,沐王府的亲戚。”
说完又有人上来,押着一对老夫妇,那男人贼眉鼠眼,十分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