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凌森森道:“好一个盛情难却,郡主果然聪慧无双。”
云水心将披风放在桌上,语气难掩一丝惆怅,“聪慧无双又如何,也许反而不讨你们男人喜欢。”
盛世凌阴婺逼近,长指挑起她尖削的下巴,语气邪肆:“他不喜欢,是他有眼无珠,可本王喜欢得很。”
云水心推开他的手,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帮我?在我看来,裕王可从来不做对自己无益的事。”
盛世凌轻笑,眼梢漫过一捻冷簇,“你很了解本王?”
云水心的心惶然缩了一下,这个男人比盛世欢还要可怕数分,为了目的,只怕不择手段。
她笑道:“裕王意气风发,居万人之上,料定也是个有抱负之人,龙生九子,储君却只有一个,龙虎争斗,必有死伤,王爷雄心万丈,自然是没有那闲情雅致来逗弄小女子的。”
“你倒是清楚!”盛世凌也不忌讳承认他的夺嫡之心。
“那裕王……到底有什么目的。”云水心清泠的目光灼灼,却映不出他眼底的神色。
这个男人,高深莫测,她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倘若会伤害到盛世欢,或许让他不能夺嫡,云水心是决计不会和他同流合污的。
盛世凌眸光一漾,缓缓道:“若说本王为了你呢?”
“我?”云水心“呵”了一声,“裕王说笑了,小女子何德何能?”
“毕竟是东陵国第一美人,又聪慧无双,本王怎么会不动心?”他微微凑近她,身上沉木的气息便淌过她的鼻尖。
温醇朗润的嗓音,任谁也会动心。
云水心微晃了一下神,后退一步,后背抵着桌沿,“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扣在他的怀里,嘴里的热气喷拂在她的面颊上,“这样可够明白?”
云水心还是不懂,倘若他要的是她,她今夜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倘若她依附他,还能夺回盛世欢?
他决计不会要一个不洁的女人。
“本王想要你,东陵第一美人的滋味,他还没有尝过吧!”
云水心大怒,果断推开他,娇叱道:“裕王请放尊重些。”
“尊重?”盛世凌漫笑一声,“未出阁的女子,却和男人私相授受,暗渡陈仓,你还值得本王尊重吗?”
“看来裕王今晚叫我来,就是为了戏耍于我,既然裕王不是成心相助,那便告辞。”
云水心操起桌上的披风就欲离开,盛世凌冷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没有本王的车马,难道郡主准备走回宫,那你又该如何交待?”
奸诈!云水心大怒不止,愤愤地回过头,“你想怎样?”
盛世凌忽然移动她的面前,面色有些狰狞,眸光也阴鸷不已,他拿住她的下颌,直接亲了上去,“陪本王一晚,今夜过后,本王放你回去,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云水心有些呆,就为了睡她一夜?他身边应该不缺女人,难道是为了给盛世欢羞辱吗?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答应,以残败之躯嫁给盛世欢,他不会答应的,她也不容许。
“抱歉,恐怕我要让裕王失望了,不洁的女人如此让他珍惜?”
盛世凌放开她,嘴角咧起一抹笑,“你怕他不要你,还是你觉得他不爱你?”
云水心知道他明知故问,若是爱,今夜她何必来?
“这个条件恕交易不能成交。”
云水心拿起披风,行了一礼,就欲离去。
盛世凌冷笑一声,不识抬举。
“若是不贞不洁之人是锦妤,你觉得他还会要她吗?”
云水心的身体猛然顿住,她从未思虑过这个问题。
在她的脑海中,一直觉得,不管是哪个女子不贞,都不会被丈夫钟爱的,只有遗弃的份,可……
“那裕王恐怕要亲自去问他了。”
她虽然强作镇静,却难掩语气中的酸涩。
裕王嘴唇笑弧浅浅,他想他知道答案了。
而云水心不答,是因为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
出了门,云水心只觉得后背一片浸湿,冷汗涔涔而下,夜风吹来,后背便寒毛倒竖,整个人都有些绵软。
满脑子都是盛世凌的问话:若是不贞不洁之人是锦妤,你觉得他还会要她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不会要的,他那样骄傲的男人岂容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玷污?
再说,有一日他登基为皇,皇帝的妃子怎可不洁?皇帝的尊严怎容践踏?
她蜷紧了手指,一遍遍安慰自己,可心底的空洞却越来越大,满腹疑问快要将她逼疯。
盛世凌是存心的,或许他的无意却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她也想知道,若锦妤不贞不洁,他可还会要她?待她如初?
可她不敢冒着自己失身的风险得到盛世欢,“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来对付那个女人了。”她暗暗想。
盛世凌盯着她仓皇的背影,眉心的郁结仿佛一下如云雾消散,他敢笃定她会来求他的。
他扬起倨傲的唇角,“真期待啊!若是我占了你两个最爱的女人,你会怎样?”
皇位他势在必得,这两个女人,他也要收在囊中。
……
帝都外,城隍庙。
荒凉落败的城隍庙已经没有住持僧侣,佛身上的金片也不知是脱落还是被人刻意剥落,总之斑驳不堪。
庙门破败,久未修葺打扫的寺庙充斥着一股陈腐窒郁的尘土气息。
佛像前的案桌,还残留着劣质的熏香灰,积了油灰的烛台没有多余的蜡烛,一两根上残缺的蜡烛头凄冷地燃着,摇摇欲坠,黯淡的火焰忽明忽灭。
靠窗的位置随意堆了数垛干草,便有两个人躺上上面,衣衫褴褛,奄奄一息,满是泥垢的指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眼皮外翻,苍白起沫的唇粘了几片死皮。
而另外一侧,并排的破絮旧席上却躺了一排乞丐,虽然也是脏兮兮的,破烂的衣服简直遮不住身躯,可是他们呼吸均匀,脸色却是泛着健康的红润色。
如此鲜明的对比越发衬得这城隍庙阴森可怖起来,烛火幽幽,门外风声呜咽,这种感觉就像有细小的虫子从手背爬过,浑身泠寒,惊得寒毛阵阵竖起,心脏都麻痹了。
庙中央的佛像的唇饱满红润,艳红得近乎妖冶,唇角的一缕笑也诡异地可怕。
突然扬起一阵风,从破败的窗台吹进来,气若游丝的一人的袖摆被风吹得撩起,露出手臂上一块块青紫交错的斑块,有的甚至已经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只不过这城隍庙内本就充斥着乞丐身上的酸腐之气,倒无人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