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说王爷您找我?”上官馨轻盈的迈进屋子,粉妆黛面,平静的说道。她刚和艾果儿从宫里头回来,一下马车就见到梁伯守候在王府门前等着她们。既而又被告知,轩辕祁让她在屋里头等他归府。倘若不是问了梁伯,她还真以为被他发现进宫了呢。“不知王爷有何贵干呢。”
轩辕祁听她这么生疏的话语,背对她的身影略微一僵,心里煞是不知其味。然而,顷刻的犹豫后,他演起整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微侧过身,“不是让你等我么,跑哪去了?”他本还以为自己回来的时候,她一准回来了。结果,还是失算了。
或者,失算的是他想要见她的急迫思念。
“哦,我跟果儿出去买点饰品布料了。天气转凉了,是时候添衣加暖了。、”上官馨边说着边搁下貂衾披衣的帽子,解了系带,将它脱下捋在肘上,又随即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扫掉衣裙沾上的雪花。
“嗯。”轩辕祁仅是点了下头,不再言语其他。看着她忙活不过来打理的样子,他徐走上前,帮她捻掉夹在乌发里头的白色雪絮。
温柔的举止,渐渐暖和了彼此狭窄的空间。上官馨愣愣的停下手里头的动作,仰起脸,端详着他的专注,他的细心,他的柔情,心里融融的同时,也更痛得难以言喻了。
“下次出去就好好照顾自己。”轩辕祁轻轻的叮嘱道,执起她冻得通红的小手,轻轻在嘴边呵气。“可是,如果下雪了,就别出去。”
上官馨一字不漏的听着,竟无语凝噎。她慢慢闭上开始涌溢着泪水的眼睛,感受着他一点点的体温暖和自己,那缓缓流动的气流,有种甜蜜得泛酸了。
“怎么了?”轩辕祁看她不语的沉默表情,偏侧过脑袋,上前仔细瞧着。“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闻言,上官馨慌地睁开眼睛,却见到近在咫尺零距离放大的俊脸,彼此的鼻子碰着鼻子,呼出的气热得她满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不晓得要做什么反应才是好。
“怎么了?”轩辕祁似好笑的继续追问,他八成无意,却十成有心。他继而抬起手背,探了她的额头,“是不是患风寒了?”
“没……没……没拉……”上官馨羞得含糊不清,一句话却口吃得不成形。“我……我……”
“什么你的我的。赶紧过来喝完姜汤吧,暖暖身子,解解寒气。”轩辕祁似笑非笑的眯起狭长的凤眼,好看的弧度俊美得无与伦比。说着,他拉起上官馨的小手,就往屋内屏风后的桌子边走去。
闻言,上官馨竟无措得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绕过屏风,席椅而坐。还没来得及思量其他,就定定的看到有碗热腾腾的汤呈在自己眼前,那冒起的徐徐烟雾似萦绕在心里的湿气,不冷,却很暖,很乱。
“还傻想什么呢。趁热喝吧。”轩辕祁更是邪魅的扯起一抹笑意,舀着汤勺,往自己的嘴边呼气,又往上官馨的嘴边探去。
“这……这……”上官馨被他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这会儿的暧昧她着实从来没有遇到过,怎见招拆招,兵来将挡哪,这就如同将士们遇到美女们,只会砸嘴瓜子吃吃,哪还晓得什么威武利器。
“喝吧。”轩辕祁淡淡的催促着,仍就固执得不愿搁下手里头的勺子。他就是想要看看她的反应,看她是否真如此铁石心肠,如此冷漠绝情,对自己没有感觉。
自古来,闺中女子不就只想有个疼爱自己怜惜自己的好相公么,即便嘴刀子怎样硬,也不总是融化在闺中柔情里么。
“这……我自己来就行。”上官馨急急的推脱掉,然而,红得如水煮虾的脸蛋,更娇滴滴动人。惹得轩辕祁心痒,忍不住想要就地拥吻住她红润的唇。
“那可不行。”轩辕祁假借嗔怪的拒绝道,“本王亲自喂王妃,难道王妃不愿意么?”
愿意啊,当然愿意啊!上官馨讷讷的瞧着他,除了在心里拼命点头说是外,启了启唇瓣,却还是没吭出半个字。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轩辕祁心里有股阴霾在涌向胸腔。难道她就是这么不愿意么,他都已经退出第一步了,她还想自己怎么做好?只是,他不好发怒,只能假作疑惑的反问,“嗯?”
上官馨实在抵制不住心里的矛盾,见又凑上来的汤勺,她猛的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急急退后几步。踉跄的动作,不小心撞到后头的梳妆台,“你……你不要逼我……”
而另一旁的轩辕祁却霎时阴鸷了整张俊脸。被推开时,撒在自己手上的姜汤,虽不是很烫,却足够灼伤了他的心。见她迫不及待要离开自己,排斥自己的样子,他的心的裂口越来越大,大得几乎要将它拆成两半。
静静的,血在四溅。可他却仅是寒得透彻的脸,抿得死死的黑唇,圈住青筋暴出的拳头,直勾勾的眼神犀利的直视着她,却不语其他。
周边的空气在凝聚,凝聚得如一坨重物,重重的压在上官馨的心上,难呼吸,难喘气。她看着他越发通红的手背,知道自己的失措让他烫伤了,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好。吓得苍白的小脸,如纸张般,漂在水里,更苍白了,也更涣散。
好一会,他们两个都没有继续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看着彼此的眼,却看不到彼此内敛在深处的心。跳动,却伤得痛。
“祁……你受伤了……”上官馨总算是缓缓反应过来,她心疼着急的走上前靠近轩辕祁,断断续续的呢喃,像是在谴责自己般,“你……”
然而,轩辕祁却退后了。他甩开她伸过来的手,绕过桌子往屋子门外疾走。心,在刚才的那一时刻,就彻底冻结了,彻底寒冷了。
“祁……”上官馨越发着急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习惯,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暧昧,她又幸福又觉得是错觉,情急之下,她才会有那种举动啊。“我……”|
轩辕祁默默的停下脚跟,然而,背对着她的身影却陌生得出奇,只听得他冷冷的说道,一如对陌生人般,“什么都不用说了。本王自是晓得王妃,皇甫茹,本王自会娶,至少,她不会拒绝本王。更不会像你如此……”
怔怔地,上官馨伸在半空想要抓住他的手,竟颤抖了,抖得她自己也不自觉的放下。心,在他的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彻底的坍塌,彻底的破碎。她分明听到了,那种跌落在地,撞击出的闷然轰声。很痛,痛得她难以言喻。
猛地,轩辕祁又转过头,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火气更涌上心窝,烧得他四肢甚旺,如熊熊烈火加入了干枯的枝柴,越燃越火。
“王妃的心意,本王理所当然要满足。你,就等着喝上一杯上好的新人茶吧!”说完,他看也不看上官馨苍白的脸色,理也不理她浑身剧烈的颤抖,就径自摔门而去。
只有上官馨。只有她静静的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她一下子瘫软了。胳膊狠狠的撞倒了整张桌子,她趴在地上,任由肩上被锋利的木尖划出一道伤,血渐渐浸在她紫色的云缎衫里,如一朵悄然而开的暗红玫瑰,带着尖锐的刺芒,扎入她的每根神经,每寸肌肤。
早已没有了痛的知觉。再怎么痛,也及不上深处那阵撕心裂肺。
“祁……”她喃喃的低语,像是呼唤,呼唤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儿。是否,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擦肩而过,就被误会给越拉越扯,往两个极端奔跑,越来越遥远。
该怎么样解释,该怎么样说明。她对他的爱,她对他的情。
不曾想过细水流长爱绵绵,不曾想过海枯石烂情缘在,不曾想过天长地久无尽时,不曾想过,不曾想过……
轩辕祁,你能懂么?你能懂么?能么……
敞开的门外,大雪纷飞。又下了,雪又下了,那种无止境般的漫长,那种漫无目的的漂移,究竟要到哪里,究竟为何降临尘世。
究竟,为何她仍会流泪。
这个结果,不正是她想要的么?还能说什么……
只是,她为什么会那么痛,为什么可以那么痛,漫漫长雪无延期,那冬天走了,春天还会远吗。
————————————————————————————————————————
敬亲王府的艾果儿的房内。
仍旧会有那么一个质问的声音,“我说你跟馨儿都跑到哪去了呢、。那么久才回来,都等得我白发苍苍了。”
“谁让你等了。”艾果儿从鼻子里嗤了两声,不以为然的说道。“再说了,我们去哪里难道还要跟你回报不成,又不是你的梭罗。”
“你……牙尖嘴利的女人!”轩辕义然自知从她嘴里是挖不到什么内幕消息的,得到的,不也是自己打自个嘴巴么。“不识抬举!……”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不识抬举,怎么着,还惹着你了哪。、”艾果儿气势汹汹的走上前,站在他面前,大声的吼道,如雷贯耳。“现在哪里还轮到你教训我,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你……”轩辕义然被气得简直是蛮牛一样,只能从鼻孔里喷气。这个女人,就需要这样处处针对自己么,他不就是关心而已,也要遭受狗咬吕洞宾的下场?!
“我我我我怎么了,口吃就滚回你的皇子府,我这寒酸舍可留不得你。”艾果儿越说越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仁义道德嘴下留情了。
“你……好,我走!”轩辕义然气急败坏的甩手,怒瞪了她一眼,再也呆不下去,跺脚离开了。“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对啊对啊,你赶紧去那个什么怡红院百花楼呆去。那里巴不得有你留呢。”艾果儿也不甘示弱的后头摆手,直赶他走。脱口而出的话,也不晓得是不是有心,还是无意。
那番话,那番话。她究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她……
“你…………脑袋简单如豆腐的女人!”轩辕义然这次是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再也不想见到她,再也没心思听到她在后头嚷嚷什么,就急急消失了。
轩辕义然,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说。艾果儿咬紧下唇,低垂下头,拼命忍住眼底的泪,不去看他的背影。可那泪,却依旧挣扎着掉了下来。溅在地上,如水晶般,晶莹,却在瞬间霜凝了。
如雪莲花开。美得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