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祁动容的握住她的手,只能低喃,“馨儿,你不能离开我……我们说好的……你不能离开……”为什么,他要等到这一刻才彻底晓得自己的心,他不该那样转身就走的,不该说那么狠心的话……
“你听到了吗,你不能离开的啊!”
是啊,说好了。可是,祁,对不起,我给不了你幸福啊。上官馨的眼底闪过一丝丝遗憾,然而,她再也说不出了。只见她的手,轻轻的掉落,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砸在紫金丝边上的裙摆,泪痕,荡漾开来。
美得不再见。
曾经,说好了要陪你看花开花落,却等不到昔年时,就雪花漫天飞了。而你却也忘了告诉我,雪花是不是花儿。
曾经,说好了要陪我去高放纸鸢,却等不到明年春时,我如风筝般掉落了,而你却也忘了跟我说,断了,要怎么办。
曾经,说好了要白发齐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等不到沧海桑田,苍苍发鬓时,我们就违背了彼此的诺言。而你也忘了跟我说,得不到一心人,无法白首不相离时,我们该怎么办。
依稀是那个出嫁日,她想起了娘亲的三梳,爹爹的疼惜,姐姐们的怜爱。想起了他站在灿烂的阳光底下,用那双亮如星辰的璀璨星目,滋润了她干涸绝望的心。
清楚的那日醒来时,俊朗眉目间的知足。她想起了过往的种种,以为走到了破晓晨曦来临的那个时候,却才发现,一厢情愿得让她寒战可怕。
那夜的初遇,那夜的缠绵,那夜的思念。一切恍若在昨日。而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一道理,依旧在无情的验证着彼此的伤痛。
错过了谁,究竟是谁错过了谁。
“馨儿,馨儿。”轩辕祁讷讷的握紧那双越发冰冷的小手,使劲的搓着呵气。“天冷了,你赶紧醒来,不然会惹风寒的。”
可那双紧闭的杏眼,却没有回应的睁开。没有再对着他,犀利的,调皮的,愤怒的,相视。
“你醒来啊!你不是说,得一心人么,我们的承诺呢,你怎可以弃我们的承诺于不顾,你醒来告诉我啊!”呼啸,在整个房间里荡漾。
岂止是痛苦,岂止是难过。
轩辕祁发疯的摔掉房间里的所有一切,瘫坐在地上。那锋利的瓷片,碎满地,如他破碎的心一样。
而上官馨,却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
纷飞的紫花雨,倚着轻靠,喃喃语,同在同行。你在丛中笑,我在丛外看。那轻盈飞逸的舞姿,朦胧纱丝,栩栩如生。
他恍若迷茫的唤着,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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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让馨儿安心的走了,好么。、”艾果儿哭着使劲拉开轩辕祁。然而,轩辕祁却一动不动的搂紧了怀里的人儿,不吭不响。“你这样子,让她怎么走嘛。”
哭着喊着,她捶打着轩辕祁。“当初,当初你就不该那么对待她。让她背负了羞耻不守妇道之名,让她忍受了极酷极刑,让她强撑丈夫与人共享。你于心何忍啊……”
“果儿。”轩辕义然神色痛苦的拉开早已失控的艾果儿,搂进她,轻抚着她的背。然而,艾果儿却还是哭成了个泪人,摊在轩辕义然的怀里。
轩辕祁沉默了。空虚的灵魂飘飘然的神游,思绪一点点涣散,又一点点凝聚。他怎能说,是他故布疑阵将她葬入火坑,他要怎么解释,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帮母后报仇,他要怎么开口,他故意不救的。
三天了。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他没日没夜的陪着她,抱着她,不松手,不离开。那邋遢的胡渣样,全然没了敬亲王爷的形象,早已没有了高贵的威望。就跟一个跌入死胡同的酒鬼,跌跌跄跄,找不到心所在。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艾果儿歇斯底里的呐喊。“是你,是你害了她。”
“是。是我害了馨儿。”轩辕祁幽幽的开口。抬起的黑眸,如深夜里的猫儿般,诡异,却无光。
“二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只有轩辕义然才保持着冷静。
“自作孽,不可活啊。黑影!”轩辕祁凄厉的笑了。如疯子般,被逼迫在绞刑架台上的疯子。
黑影闪身入了屋,快得让人无法辨清他是从哪里来的。“主子……”
“跟他们说,这是怎么回事。、”轩辕祁犀利的扫向众人。然而,下一秒,他又死气沉沉的抱着上官馨,坐在床沿边上,帮她盖好被子,理好发髻。不再言语。
“可……”黑影犹豫了。有很多事情,他还没弄清楚,还没弄懂。现在,说了合适么。黑影思索了片刻,伸开手,“请三皇子和果儿小姐到屋外。”
艾果儿和轩辕义然莫名的看了看彼此,相扶着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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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敬亲王府的大厅内,艾果儿愤怒的喊道,“他是知道的?!”
“不,王爷并不知道。只是,他吩咐要按兵不动,暗里观察。”黑影娓娓道来。
“就是见到上官馨身受磨难也要按兵不动,见死不救?!”艾果儿已经彻底走到了极端,尖声反问。
黑影被这一问,沉默了。
见状,艾果儿却笑了,笑得让人心寒。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最初时,他以为上官馨是同皇帝老头商议从而算计他,才怀恨在心,才会在金銮殿上说那番话,让老佛爷对上官馨彻底死心。
即使老佛爷莫名召见上官馨,他也要黑影任事情发展,倘若他们迟了一步,迟了一步的话,该怎么办。
她不晓得,他的心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可以这么残酷。当所有事情都发生了,难道就是一句“没有预料到”可以解释释怀么。
“馨儿,你晓得了么,晓得了么。你的决定,是对的啊。”
“果儿,你冷静点,听黑影继续说下去!”轩辕义然皱紧了眉,扯着狂笑不止又流泪不停的艾果儿,心疼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黑影,你继续说。”
“其实,果儿小姐说错了。自从王妃出事后,王爷就一直命令在下要好好的守在她身边。”黑影顿了顿,“可是,在下还是一直查不出,是谁下了药,又是谁通知了你们包括王爷,上官馨被老佛爷囚禁的事情。”
“嗯。”轩辕义然轻轻的拍着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的艾果儿,若有所思的点头。这点确实让他匪夷所思。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艾果儿不明白的问。
黑影迟疑的看了她一下,“因为,当年,王爷是亲眼目睹自己的母后死去的。”
猛地,艾果儿往身后踉跄了下,幸亏轩辕义然接住她虚弱的身子。“难道,他是想通过上官馨来为自己的母后报仇?!”
“是的。”黑影不得不承认。
可这个答案并没有让艾果儿满意,只见她愤怒的看了眼黑影,眼底尽是无处蔓延的血丝。她猛地回身,朝上官馨的房内走去。
“黑影,捉住她!”轩辕义然头疼的命令道。他不能让她在这个当口出什么事情来。“二皇兄已经很痛了,你能不能就不要再去雪上加霜。”
“那馨儿呢?馨儿就得成为这种牺牲品么?”艾果儿挣扎开黑影的钳制,“你们,你们太可怕了!”
“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二皇兄有多后悔么,他有多爱她啊,你晓得么……”轩辕义然痛苦的低语,“绝对不比馨儿爱他的少。”
闻言,艾果儿彻底跌撞在地了。这次,轩辕义然并没有接住。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眼前瘫坐,伸在半空的手僵硬了。
难道,非要等到彼此站在生死两边的时候,才能在曾经的日子里,找到彼此心心相印。非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能将封印的彼此给释放么。
“生命里安排了相遇,却也注定了别离。即使如此,又何必走下去。”艾果儿喃喃自语,不晓得是在为上官馨可悲,还是为了自己而忧愁。
只见她随后轻轻站起身,摇摇摆摆的从袖口里执出一封信,递给轩辕义然。“一切已了然,拿给轩辕祁吧。”说着,她再头也不回的走了。
轩辕义然紧紧的捏着手里的信。那上面沾满了泪痕的迹,荡漾开来,像画纸上的梅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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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的樱花树下。
轩辕祁静静的看着那片蓝天,湛白湛白,像被所有的云儿拥挤在天地间,望不到交界处。
“祁,知道么,我就这样站在这棵树下,等你回来。尝试着梭巡在那些有阳光的细叶缝间,寻求你给我的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雪花的顾盼生姿。那一刻,我恍若看到了你的脸,那张熟悉的笑脸,依旧让我目眩神迷。
或者,相提却不能相对。想起那句,给不了你幸福的同时,也换回了我永久的痛苦。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会想我么?
数着檐前雪,我多想依靠着你。那个有着冷漠却柔情的轩辕祁,是我的相公。依稀记得,你下聘时梁伯说的话,生是敬亲王府的人,死是敬亲王府的鬼。可,你忘了给我定情信物,好让我下辈子投胎转世时,还能记得你。
想陪在你身边,陪你过掉这个寒冷的冬季。现在的雪,还下么?你说,它们什么时候才会融化呢。
祁,将我葬在雪花烂漫时的旷野里,好么?不要设墓碑,不要哀悼。晓得么,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离开。带着我们彼此的回忆,静静的走,你说,好么?
知道我为你许下了心愿么。一定要幸福,快乐,美满。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却就发生了。我不埋怨,也不憎恨,更不遗憾。因为,曾经有你陪在我身边。
不要想我,好么?让果儿来送我就好,可以么?我多怕见到了你,就不舍得离去了。成了孤魂野鬼,那该多寂寞孤单。
祁,我爱你。一如既往的爱你。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过下去。把我的那一份,连带着过下去。”
雪花依旧漫天的飞,堆积在伊人的身上肩上,俨然泪也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