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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若来时,花雨中(43)
    “你们两个可真是有说有笑的。”月离寒从屏风后优雅的走出来,如深夜里的月光般,阴冷凉嗖地撒在寂寥的庭院里,不经意间,就有几片树叶萧萧然的落下,若无所依时的彷徨无助。“看来,王妹的情况还是很好的。照寡人想来,似乎并没什么多大影响。”



    听到这番话,月柳刻意在一边嘴角上挂住戚戚然的嘲笑,“那是。王兄也太低估王妹了吧,王妹是何许人也,王兄不是都了如指掌么。”



    “那可未必,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兄妹呢。”月离寒忽略掉月柳话中的讽刺,径自往下接,“但能见到王妹如此,王兄甚是欣慰。”



    “哦?是么。”月柳反笑道,“只怕是让王兄失望了。”



    “这……”月离寒霎时眯起眼,满是不快。月柳一再的得寸进尺,可他又能如何呢,除了纵容任由,别无其他。终归,他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受到那个女人的任何摆布啊。“也罢也罢,王妹这种性子,王兄岂会不晓得。王妹自是安心养身子即可。”



    “还承蒙王兄多关照呢。否则,王妹也不会如此通透。”月柳斜睨着他,似乎在寻求在摸索自个的亲哥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今,她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除此以外,她无可奈何。她和轲氏容的一切,全都掌握这个君王,也是自己的亲王兄手里,只要他一稍微拿捏不住,一切就都会化为乌有。



    她不得步步为营,为自己和轲氏容拼一次。更何况,上官馨不也说了么,王兄对自己也会动些许恻隐之心,如果真的连一点怜悯都没有,她就算是认栽,也无法瞑目。



    “既是如此,那就好好调养,这样,些许时日嫁过去后,才能给月显王国争些光彩。”月离寒淡淡开口道,看向月柳的目光移向上官馨。“可别忘记了,你不嫁的话,可得赔上轲氏容的性命。”



    闻言,月柳的身子僵硬了下,但马上她就醒悟过来,轻描淡写道,“那就赔吧,和我的幸福相比,一个轲氏容算什么,就算是来十个轲氏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哦,这么说,你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咯?即使是轲氏容死了?”月离寒挑高了眉毛,他是不了解这个妹妹呢,还是说,这不过是妹妹的另一种主意?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赢回轲氏容。



    “是的。”月柳抬高头,尽量将仰望的目光移为平视。“王兄,您也太高估轲氏容对王妹的影响力了吧,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没说,美人难过英雄关。”



    “那何不就试试看。”月离寒阴冷的表情如笼罩了一层黑纱,沉得有点恐怖。“试试看,究竟寡人的好妹妹是不是能过得了这一关呢。”



    “试试又何妨。”月柳拽紧了拳头,坚决不让自己有一丝动摇,而与此同时,上官馨不觉就将身子挡在他们彼此的视线中间。她抬眼看向月离寒,“王上,为了这种试试,难不成您还想将轲氏容将军就地正法了不成,可别忘记了,我是他和轩辕祁之间的赌注,没了他,王上可会输了半成哝。”



    这完全不是恐吓,战场上,彼此间的承诺,除非是有一方死了,不然这个战斗没分出胜负,没有双方都同意平解的话,是不能退出不能罢休的。可要轲氏容死了,那月离寒身为国君,可就很难跟轩辕祁,不,准确来说,是跟启盛王朝一个交代了。毕竟,打赌的当事人可不是月离寒。



    “那倒未必。”月离寒被这话弄得征仲了下,好半会才回过神,看来这个上官馨也是有备而来的,只怕她为的是月柳不嫁给轩辕祁吧。想着,他不觉轻笑出声,“只要寡人能够留住轲氏容的性命,再多的折腾也是可以的。”



    “你……”上官馨和月柳异口同声道,幸而上官馨挡在月柳的面前,才免了月离寒晓得月柳出声。“你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寡人就不能这样,可别忘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月离寒不禁冷笑了,敛起的眉目间竟有些许的沧桑与疲惫,完全忽略了是不是一个君王的作为。



    “那是愚忠。”上官馨反驳道,满是不快的语气里更是鄙夷。她就不信了,月离寒会舍得这么好的一个将臣因此而遭到任何莫名的伤害,更何况,刽子手还是他自己呢。



    “那自是骑驴看账本。”月离寒漠然开口。



    “好啊,等着瞧。”上官馨酸是铁了心肠,她就赌一把,赌月离寒和轲氏容之间的君臣之谊,不会浅到如此可以被利用,可回头想想,倘若真的月离寒狠下心来,用尽一个君王最基本的筹码,那她准不会赢的。不是么。



    身后的月柳轻轻的拉了下上官馨的衣服,提醒她。上官馨手往后探了探,回应她。当然,自己还是懂得分寸的,也知道月柳的担心,可如今,兵着险路,也不得不搏一回了。



    “倘若,你想救轲氏容的话,寡人倒是有个主意。”月离寒淡淡开口,很小的声音里却掺杂了坚定。“就是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了。”这后半句里,没有了往常的坚定,而是一种犹豫,一份不定项的徘徊。



    这让在场的上官馨和月柳都有点懵了,想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又在卖什么药,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圈套,正等着自己跳下去呢。谁也说不定,只能小心为上对待了。



    “不晓得王上这是什么意思。”上官馨直视进他的眼睛里,确实,她不明白了,这月离寒究竟在卖弄着什么,或者说,他又想出什么计划将自己和整个婚事拉上关系。



    她到现在,要是真以为月离寒不晓得自己是上官馨,就真的够蠢了。从轲氏容会来质疑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晓得自己的身份迟早纸包不住火,而月离寒安排月柳和轩辕祁成亲,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月离寒,就是压定了轩辕祁不仅不会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更会为了她的性命而做出任何一切可以妥协的事情,这从战场上退兵的时候,就可以隐约猜到了。



    “是么,你真不晓得。”月离寒喃喃自语道,恍惚得像是在说梦话般,让上官馨不由自主就转过头去看向月柳,见月柳耸耸肩,摇头茫然的模样,她才讪讪的转回头,看向他。



    半会,月离寒才似乎回过神来,看着上官馨,缓缓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寡人倒是说说也无妨。用你,来交换,轲氏容,以及月柳的婚事。你觉得呢?”



    这句话,无疑是给在场的每个人一个轰天大炮,突然间,迷雾四涨,过分甚是,鞭炮声轰隆震耳。谁也猜不透了,这人究竟是在想什么。或者说,她们完全是被震撼住了,更是被吓到了。



    “你……你说……”上官馨懵然得连话也断断续续说不齐,她不是难以置信,是完全不敢相信!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连她身后的月柳,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王兄,你这是……”



    “意思很清楚,难不成寡人说得还不明白么。需要再重复一遍么。”月离寒全然不顾她们两个人的错愕与不解,自顾自地就准备重复说多一次,他不怕她们不明白,就怕上官馨不答应,不过,他就是料准了结果,所以才敢这么问。“倘若你想寡人放了轲氏容和月柳,成全他们,那不如用你来抵作……”



    然而,月离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不行!”



    在场的其余三个人都愣愣的转过头,月离寒没猜到身后会有个人出来打断反对自己,就连上官馨,本来就因为被吓得张张合合的小嘴霎时更是张得大圆,定住,月柳的表情,就更不用提了。几乎眼珠子都要往下凸出掉下来。



    这上官馨不还没反对么,怎么就蹦出了个人来叫嚣着结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射向那个说话的人,却见那人本是冷厉的脸,更准确来说,是阴沉铁青黑暗,顿时又变得嬉皮笑脸,嘿嘿嘿好不直笑。



    如此迅速的变脸,让他们都不由得以为自己是听到了幻觉,更看到了幻象。



    “王上,公主,姑娘,奴婢……”尔喜赶紧俯下身子作辑,半会没敢搭出什么话来。



    “尔喜,你这是做什么?”上官馨一愣一愣的,她着实是有点弄不清整个状况了。这哪儿对上哪儿了啊,怎么突然尔喜跑出来帮自己否认反对的?自己却还没开口半句拒绝呢。



    “奴婢……奴婢……请姑娘息怒,奴婢一时心直口快,所以……”尔喜脸上有点惊慌,不晓得用什么来作出回应才是好。“姑娘……”



    “该死的奴才,你竟然敢顶撞寡人!”月离寒煞是不悦,本来好好的一场,竟然就被这个宫女给生硬的破坏了,上官馨本来还被自己吼得半愣半懵的,可就被这样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奴婢……奴婢……”尔喜颤抖着身子,吞吞吐吐道,抬起一角眼眯向上官馨,又赶紧垂下。“请姑娘原谅,奴婢也是出于好意,奴婢……”



    “算了,也没什么。”上官馨径自绕过月离寒,朝尔喜走过去。轻轻扶起她,微笑道,“以后不要这么莽莽撞撞了。”顿了顿,她瞧见尔喜手上一直端着的盘子,“想必,这是给月柳公主的补汤咯?”



    “是的。奴婢刚刚让御膳房准备好的,所以才会不小心撞见了这一幕。”尔喜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任何尴尬之处。“公主赶紧用膳吧,对了,姑娘的那一份,奴婢也准备好了。”



    “尔喜就是体贴。”月柳弯着眼眉,感激的看向她们。



    上官馨淡然一笑,结果尔喜手里的盘子,朝她眨眨眼,道了声谢谢后,就走向月柳,自顾自地和月柳搭话,“公主,赶紧趁热喝吧,这样对你的身子,才很滋补呢。”



    月柳明了的点点头,她立而接过,轻啜了口。



    当然,这两个人都晓得月离寒刚刚说什么了,只不过,幸而是尔喜的反对声打断了,恰巧上官馨又用尔喜送来的补汤转移开话题,解了彼此的围。但是,这不代表月离寒的话,就不听进她们的心中。



    相反的,已经让她们两个的心,都很难平静下来。



    而一旁的月离寒却冷眯着眼,更是阴郁不悦。自己一手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他当然没办法有什么好心情,冷冷地,他睨向那个叫尔喜的人,可猛然,他自己冷不防的一阵抖手。



    尔喜正用那双凌厉如剑刃的目光看向他,眯起的眉目如月牙湾,却犀利得如尖刺,一不小心,就要将人扎得满身都是洞孔出来。那种威逼中,却更隐藏了一种霸气,一种很强烈的敌意,更带着很让月离寒难以理解的冷酷漠然。



    月离寒困惑了,但同时,他也有点哑口无言了,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直到尔喜收回目光,换上笑嘻嘻的脸对上他时,他猛地像是被一个巴掌拍回神,回过神后再看向尔喜,哪还有什么犀利冷漠的眼光,有的仅是尔喜那种羞涩如情窦初开,避之不及,又恐被人识破的小女人样子。这又让月离寒周身起了一窝鸡皮疙瘩。



    估计是看走眼了吧,月离寒自我安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自己或者是太过敏感了。但隐约中,他有种不安,很不安。



    “小心烫,慢点喝。”上官馨依旧不顾身后如何,和月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像是姐妹彼此间的柔情粉谊。



    “嗯。”月柳温暖的笑着,点点头。



    可这看在月离寒眼里,可是很大的不满。“你们,都没听清楚寡人的意思么。”



    “哦?”两个人像是很不理解他说的话,一个转过头,一个抬起头,莫名地看向他,全然把他当作是不明来物,说的是不明话语般。



    “你们……”月离寒有点被激怒了。“你们两个少在那里装疯卖傻。”



    “那……不晓得王上是说我们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呢。”上官馨冷冷的回敬道,面对着月离寒不怀好意的话语,她算是一种隐忍的抨击了。只要不到达极限,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用你,来交换他们的幸福。”月离寒言简意赅,可每个字,都好像是在喉咙里琢磨了好久,才挤出牙缝的。可想而知,他的愤怒他的抓狂已经在濒临。甚至,连他自己,都在怀疑,为什么本就很好忍耐力的自己,竟然会如此没有耐性了。



    听到他的重复,上官馨垂下头,不言不语。看不到她的眼睛里,有着什么。而身后的月柳,也是一脸复杂,像是在徘徊,又在抽搐不定。谁也没有再开口半句话。



    沉默在彼此间萦绕成一个蚕蛹,将彼此团团困住,要破茧而出,岂是容易呢。



    “姑娘,时辰已经不早了,估计膳房的饭菜也到了,您是不是该早点回宫?”尔喜再次打破了这片沉默,替上官馨找借口开脱。更为每个人都找了个很充分的理由离开这区尴尬。



    听到这话,上官馨迫不及待的点头,“嗯,好。”顿了顿,她转过头,难以言语的眼神望向月柳,“公主,我先走了,要有什么事的话,只管吩咐我一声。”



    “嗯。”月柳淡淡的点了下头,又继续将脑袋垂下。



    上官馨轻叹声气,转回身子,莫名地看了眼月离寒,便随同尔喜离去。她着实不懂了,这月离寒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拿她来跟轲氏容和月柳的幸福交换,这又是怎样的一个赌局,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如意算盘。而他的出发点,她怎么也想不透。对于自己的影响力,她自认为,还没有那么大。



    可在身后的月柳和月离寒却冷冷地看着彼此,直到上官馨离开时,月柳才缓缓开口道,“王兄,您这是何意。”



    “寡人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么。”月离寒淡淡的回应。



    “为什么。”月柳也不明白,王兄这个举动出乎了她设想过的每个预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只怕,她就算是想破头皮,也不会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月离寒默然的转过身,“让她当你王嫂,难道不好么。、”



    “这……”月柳哑然,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更不知道,自己王兄落寞的背影里,究竟隐藏了什么。唯一能分清楚的是,他的话,似乎很矛盾。



    在坚定和徘徊中,犹豫不定。整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更让人很难猜测透,个中究竟埋藏了什么东西。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走不出那一坎啊。上官馨不会,月离寒不会,月柳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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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喜,谢谢你……”上官馨轻盈的走在前头,很小声的对后头跟着的尔喜说了这么一句。



    尔喜停顿下脚步,扬起抹微笑道,“姑娘言重了。”



    “为什么?”上官馨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子,正面看她。她心里有千万个不懂,为什么尔喜会突然站出来说不行呢,更何况,尔喜那种表情,好熟悉,似乎她在哪里见过,不,似乎她根本就记在心里了。可又一再的被自己否定掉。



    “奴婢不懂得姑娘在说什么。”尔喜低垂下头,不正眼看她。



    “你究竟是谁?”上官馨慢慢走向她,似是不解的提问,又似乎是在质问。“说。”



    “奴婢就是尔喜啊。”依旧垂头。“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您的话……”



    “真是听不懂。”上官馨平静的站在她跟前,讷讷说道。“抬起头来。”



    “这……”尔喜犹豫了下,半会才缓缓抬头。“姑娘您这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谁。”上官馨冷澈小脸,煞是美丽的脸却冰冷如霜。“说。”



    “姑娘,奴婢是尔喜啊。”尔喜哭丧了脸,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