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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若来时,花雨中(44)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很好糊弄过去。”上官馨冷厉地睨向她,斜斜的眼角缝里挤出的冷光像月夜里猫眼石般,阴森却更熠熠发光。“倘若……”



    “姑娘饶命,请饶了奴婢啊……”尔喜赶紧俯身,怯怯得几乎眼泪要掉出眼眶的呜咽,“奴婢刚才只是一直心直口快,并没有顾及那么多,奴婢只是以为王宫后院妃嫔那么多,勾心斗角地明争暗斗,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受到任何的哭啊……”



    叽里呱啦的话语炮轰得上官馨直眯起眼,似乎很质疑又很猜忌的掂量着,这眼前人所说的话究竟有多少真实成分。她当真说的如实?只是因为要保护自己而不择言语?这很难叫她相信,但也找不出话里有什么破绽来。



    “姑娘,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奴婢再也不敢了……”尔喜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上官馨不禁有刻动摇了。真是自己错误了么,尔喜也不过是出自一片真心好意,却被自己夹酸带刺的以为是他人假扮。其实,萦绕在上官馨自己心底的,不过是祈求一丝希望,希望尔喜就是艾果儿,或是柳钟红装扮成的。然而,这当下,该教她如何是好呢。



    突然,有个念头窜入上官馨的心底,她横下心,缓缓走上前,“尔喜你当真说实话了。”似乎在问,却又像是在陈述,仅仅是陈述多一遍。



    “是是。”尔喜点头哈腰忙称是,稍微抬起头,却猛然瞧见上官馨的手朝自己伸来。她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而与此同时,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了。



    “上官姐姐……”



    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上官馨只能讪讪地看了下尔喜,甚是不满的皱紧眉头。看来,这次自己算是被坏了好事了,本来还想趁机揭开尔喜的真面目,倘若她真是他人乔装假扮的,自是有张假面具,自己也如此假了五年,当然熟悉不过。



    可竟然,被这样硬生生的破坏了。对于上官馨来说,当然有千百万个不满了,明明就是触手可及的东西,转眼间,全都不见了。暗暗咒骂了几句,上官馨才侧过脸,斜睨看向来者。



    这个声音她当然很清楚是谁的,只不过,现在自己压根就没什么好心情,再说了要不是这个声音,她早已经知道真相。可终究,自己还是没能知道……



    “上官姐姐怎么了?”话桑站在身后,担忧得小脸都皱到了一块。急急地小步小步挪上前,拉拉上官馨的衣袖,“是不是有人惹姐姐不高兴了?”



    上官馨被这一拉,猛然回过了神,“哦,没有。”停了下,她转过身,正面看向话桑,脸上的表情已经和缓了许多。“不晓得话桑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事。”话桑的眉头紧蹙得更深了,“只是妹妹刚刚去姐姐的寝宫找您,发现您不在,所以才出来随便走走,心想不知道能不能撞到姐姐呢。”顿了顿,她霎时又眉开眼笑,“可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姐姐您呢!”



    “哦,是么。”上官馨丝毫提不起什么兴趣的讷讷样子,对于话桑的话,她当然听出了里头的毛病,可这不是关键。她也不想去追究。撇去尔喜的事儿不谈,光是月离寒的话,就够她烦了。“那不晓得妹妹到我寝宫找我,所谓何事呢。”



    “妹妹不过是思念姐姐了,想跟姐姐叙叙旧罢了。”话桑一把揽过上官馨的胳膊,腻腻地说道。“对了,姐姐何不到妹妹的寝宫去坐会呢,一起用晚膳,如何?”



    “不……”上官馨才刚想要开口拒绝,却又被生硬地打断了。



    “恕奴婢直言,娘娘,姑娘的晚膳其实一直准备好了,就等姑娘回寝宫用。”尔喜欠了个身,莺莺说道。“多谢娘娘您……”



    “一个小小的宫女,这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本宫退下。”话桑冷冷地阻断尔喜的话头,很不悦的斜瞪向她,转而又对上官馨很温柔地说道,“上官姐姐,您别听她的。”



    见状,上官馨看了下低垂着头的尔喜,又看了看话桑,缓缓开口道,“也罢,谢谢话桑妹妹的好意了,只是,尔喜说得对,我的膳食已经候在寝宫,不便再去您那里打搅啊。”顿了顿,“要不,等下次好么?下次一定不会推脱的。”



    “可……”话桑很不高兴的皱紧了小鼻子,“可姐姐也可以将您的膳食移到妹妹的寝宫里来啊,这样妹妹跟姐姐才能多叙叙旧嘛。妹妹……”



    “话桑,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可我毕竟是他国的女子,这样麻烦宫里头的下人们着实不好。还望你多多见谅啊。”上官馨不好意思的婉转拒绝道。



    这话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让她不想去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实在搞不清楚所面临的状况是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月离寒就够了,不要多加一个话桑,不然她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也只能算了。”话桑委屈的说道,揪紧了小手帕好不楚楚可怜。



    “话桑,谢谢你的好意,我这次没口福嘛,下次一定会多蹭你几次的,你说好不?”上官馨握住她的小手,微笑地安慰着她道。



    话桑抬起眼看她,同样是微笑了,“也好。那妹妹跟姐姐可就真的是说定了,下次不能再拒绝妹妹了哝。”



    “是是是。”上官馨苦苦的笑了下,“那姐姐就暂行先告辞了。”



    “嗯。”话桑轻轻点头。



    随后,上官馨便作了个辑后,带着尔喜离开了。毕竟话桑是个娘娘,她也不好逾越规矩,更何况,现在得时刻保持警惕着呢。



    望着上官馨离去的背影,话桑顿时冷冷眯起了眼,对着急匆匆从后头窜出来的黑影,嗤了声,“查,究竟在上官馨身边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主子!”后头的人又一闪消失不见了。



    而盯着尽头越发出神的话桑,转过身消失在花丛间,看不到那抹窈窕轻盈的身姿,倒映了怎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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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臣叩见王上……”轲氏容一进大殿,便跪落在地。手脚上的铁链乒乓撞响,沉重如闷哼声,“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月离寒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吩咐道,“来人,将轲氏容的铁链全都摘掉。赐坐。”



    “是。”身后的侍卫们便领命走上前,而轲氏容却呆愣了片刻后才晃过神,手脚已经轻松自在多了。“王上,您这是……”不过,他不明白轲氏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的?这完全是超乎了想象,他本来还以为王上传召自己,是为了再继续要挟月柳抑或是做其他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放了自己。



    这究竟是一个好的开头,还是一个坏的收尾啊。轲氏容有点不安了,月离寒的性子他这做臣子的一直都拿捏不住,这当下恐怕是再难不过的。



    “轲将军不必惊慌。”月离寒看出了他的担忧顾忌,然而,此刻的他也没什么好脾性可言。“坐吧。寡人找你来,自是有事与你商榷。”



    “嗯。”轲氏容从命的入座,低垂头等待另一个命令。“王上这会找臣,一定是有急事,臣自当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将军说的严重了。”月离寒轻笑出声,洞察不出笑里包含了什么东西。“急事倒是急事,只不过,瞧将军你一脸担心的模样,寡人还真有点尴尬了。”



    “这……”轲氏容被他这么一说,更垂下头了。月离寒的话,让他似懂非懂。也不晓得这当中,究竟是暗藏了什么东西,但有一点,他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了,就是月离寒找他来,绝非是为了月柳的事。



    “也罢,寡人不过玩笑一场。”月离寒挑开话头,为他转移,也免了彼此的尴尬,“据前线探子来报,启盛王朝那边倒是有了些许行动。”说着,他冷冷地眯起眼睛。



    听到这话的轲氏容,有点困惑了,“轩辕祁采取行动了?”



    “嗯。”月离寒轻点下头,“只不过,不知道他在采取什么行动罢了。而让寡人最不解的还不是这一点。”边说着,他边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显得对这事很匪夷所思。



    “什么?”轲氏容更不明白了。让月离寒困惑的,只怕让自己也想不通了。



    “据说,他们这段时间,除了练兵种地种菜,别无其他。”月离寒似真似假的弹出口,这话让他自己也磨蹭了好久。更让他在第一次听说时,以为是探子说错了,更是自己听错了呢。



    “种地种菜?!”轲氏容难以置信的惊呼,这是什么名堂,好好的一支军队在种地种菜,要是练兵,他还能解释成趁这会按兵不动先储蓄好兵力,以便到时一举歼灭敌人。可种地种菜算什么?歌舞升平不是,纸醉金迷不是,农家舍活倒像,可……真的让他,很匪夷所思!



    这话说出去,不让其他国家都笑死了么。“王上,此话当真?!”



    “难道寡人说的还有假。”月离寒对轲氏容的质疑略显得很不满,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自己说谎骗人不成。再说了,他自己都怀疑是探子出错了。



    “不是,臣并没有这个意思。”轲氏容急急站起身,抱拳鞠躬道,“臣只是很难相信,这轩辕祁……竟然让整只军队种地种菜?!这让臣,怎么想也想象不出啊。实在是荒唐至极!”



    “寡人也如此想。但轩辕祁的人,可不能掉以轻心。”月离寒赞同的点点头,确实这事表面看起来很荒唐,可谁会猜测晓得这背后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呢。说不定,又是轩辕祁的另外一个伎俩。



    “会不会,是轩辕祁自知兵力不如人,所以才按兵不动,又因为军粮不够,所以才让士兵们种地种菜的?”轲氏容不禁冷笑了下,为自己这种想法。细想来,也全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他以为会士气大增,只怕,适得其反,兵怨四起咯。”



    “寡人倒不是这么想。”月离寒斜睨了他一下,完全把他这种看法当成是庸俗之辈所揣的侥幸心态,“按照轩辕祁的人,将军你可是跟他正面交锋过,难道,轩辕祁像是这样的人么。”



    “王上,大势所趋,就算是再厉害的王爷,也不得不为眼前的困难所屈服弯身啊,更何况,今年本来就大旱至,臣这想法也不是事出无因。”轲氏容反驳道。



    闻言,月离寒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说道,“也罢。暂且让探子监视着,一有情况就马上来报。”



    “是。臣遵旨。”轲氏容俯身领命道。



    半会,不见二人有什么动静。月离寒轻抬了下头,“轲将军这又是做什么。”



    “王上,臣……臣有一事相求。”轲氏容讲得有点呛,神色也有点慌张。



    见状,月离寒将背缓缓的靠在龙椅上,“轲将军有什么,不妨直说。”其实,他早就猜测到,轲氏容要说什么,但是他也不妨听听,更无须拒绝。



    “臣……臣恳请王上,放了月柳公主。”轲氏容单膝跪在地,“公主她,并不愿意嫁去启盛王朝啊,臣恳请王上三思……”



    “哦?”月离寒仅仅是反问了这么一个词。然而,这个词不由得让轲氏容抬头很不解的看了下他。



    “王上……”轲氏容还想在继续说些什么,可月离寒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轲将军,退下吧。寡人还有其他事。”语毕,他挥挥手,将他遣下。



    今天话桑的话,月柳的话,上官馨的话,一直都在他的耳边缠绕,缠得他很心烦意乱,不想顾其他了。要知道这些女人的心思,就如在大海里捞针般,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就算是猜到了上官馨会答应又如何呢,虽然他也不清楚当时的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但能肯定的是,这场赌局,他不会是输的一方。只不过,这结果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轲氏容听到月离寒这赶人了,也不得不退下了。再说下去,只怕王上不高兴,激怒了他,事儿就更不好办了。也算自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臣告退。”



    “嗯。”月离寒轻吭了声,便阖上眼,不再做其他。



    不晓得,上官馨是否会答应,也不晓得,轩辕祁究竟是要做什么。这一对人,可说是让人猜测不透,比话桑还更难琢磨。算了,他现在手里头的筹码,也足够他去赢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只要,中途不要生出什么意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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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呢。”艾果儿尖锐的声音才响起,就听到轩辕义然很烦躁的问号句。这女人,时时刻刻都少不了给自己一些麻烦事情做。



    “有,有虫子啊。”艾果儿哭丧了整张脸蛋,瞧向他,好不可怜的样子,就如同是被窃取了身上所有的金银财宝,成了身无一文的乞丐。



    闻言,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免刷下冷汗,不理她,径自做着手里头的活儿。而也只有轩辕义然不禁翻了下白眼,不悦的训斥道,“都让你不要下田了,你就是不相信,还口口声声说不怕……”



    “我怎么知道虫子会这么大条,它还朝我瞪呢。”艾果儿好不委屈了,两眼汪汪地。



    “你还瞧见了它凶你呢。”一旁的念儿忍不住搭话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果儿婶婶,麻烦你就赶紧到一边去,不要再这里扰乱军心,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扰乱军心了我!”艾果儿叉腰义愤填膺地说道,“臭小子,别以为你爹和你娘现在不在,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等你爹娘回来了,瞧我不告你的状。”



    “告吧告吧。”念儿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你……”艾果儿被他这一架势,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



    见状,轩辕义然也只能硬下头皮充当和事佬了,“你们两个就不要整天闹了。话说回来,二皇兄去了这么久,一直都音讯全无,也不晓得究竟怎么样了。”



    “是啊,我每天都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连……”艾果儿在一旁往下接,说得面不红,气不喘的。



    可这倒是惹得柳钟红一记大大的白眼就扔过来,“艾果儿,似乎,每次大吃大喝大睡的人,是你吧。”



    “哪有……”艾果儿被这一揭穿,都羞红到耳根子了。“人家是相思病,吃不下,当然过后会大吃,睡不下,当然过后会狠狠睡啦……”



    “得了得了,受不了你。”念儿扔下手里头的草儿,拍拍衣裳,便站起身准备走人。“再这样下去,所有的士兵士气都会因为你尔减半。叔叔,你可得好好调教下自己的娘子啊,免得给外人落下话柄。”



    “你……”



    “算了算了。”柳棕红赶紧打圆场。“你们两个不要三天两头,不,是一天几次的吵嘴好么。真怀疑是不是欠了你们的。”



    “哼。”艾果儿朝他冷嗤了声,“也不晓得这轩辕祁究竟是要搞什么鬼,竟然让所有官兵都下田种地种菜。”



    “王兄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必多问其他。”轩辕义然也很困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愿他和上官馨都能平安归来才是。也不晓得在月显王国的离宫里面,究竟是过得如何了。



    “唉,”艾果儿和柳钟红异口同声叹息道,“希望他们早日归来啊。”



    “希望把,只是,到现在那边还是一直没来什么消息呢。”轩辕义然讷讷说道,“也不晓得情况如何,需要不需要支援。”



    “是啊。真是急死人了。他好歹也来个消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