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在外轻轻敲门。
“进来。”
外面的男人推开门,三步跨成两步,恭敬地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是你?起来吧。”穆天淡淡地瞟了男人一眼,让他坐下。
“谢皇上。”孙洪亮坐下道,“皇上亲临岙城,怎不事先通知微臣一声,微臣好亲自去迎接皇上,为皇上接风洗尘。”
穆天冷冷一笑道:“何须通知?朕的行踪对你而言,岂不了如指掌?”
“微臣不敢。”孙洪亮惶恐,“皇上,客栈设备简陋,且极不安全,为何不住行宫?若皇上不嫌弃亦可入住微臣府上,此乃微臣之荣幸。”
穆天起身道:“最危险的地方即最安全,朕不想打草惊蛇,让居心叵测之人打朕的主意。”
“皇上圣明。微臣亦会派人暗中保护皇上。”
二人皆沉默了一阵,孙洪亮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此次亲临岙城,可是为了那个让微臣细心留意之人?”
穆天微微颔首道:“朕收到你的飞鸽传书后,便欲即刻启程,怎奈太后怕朕有危险而千方百计加以阻止,为此耽搁了近一个月。眼下除了你,恐怕所有人皆认为朕正陷于温柔乡而不理朝政呢。”
“皇上可想见她一面?微臣可为皇上安排。”
穆天摆手道:“不用,朕已经见过他。”
孙洪亮惊讶道:“已经见过?在……明味楼还是——”
穆天瞪了他一眼,面露不悦,打断道:“孙洪亮,朕的行踪你倒关心得紧,但朕让你办的事,却为何如此拖沓?朕记得你曾扬言半年内压垮明味楼,继而将岙城的经济一步步掌控在你的手中,可是,半年时间早过,明味楼非但未被食美轩迎头赶上,反有如日中天之势,他念云山庄仍是岙城首富,再这样下去,朕派你来此还有何用?”
孙洪亮脸色发白道:“皇上恕罪!原本这个月明味楼就要垮了,可是那华飞烟,就是皇上一直派微臣寻找的女子,竟然力挽狂澜,生生将弱势变成了强势,微臣亦是始料未及。”
穆天不解道:“华飞烟?女子?”
“皇上不是说已经见过她了吗?她是念云山庄的少夫人啊。”
穆天凝视他半饷道:“朕想,一定是你认错人了,虽然朕要找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但亦难免存在几个与他眼神相似的人。朕已确定是他,只不过,他却是个男人,而非女人。”
“男人?”孙洪亮冷汗直冒,暗暗庆幸皇上要找的人正好也在岙城,让自己歪打正着,避过了欺君之罪。
念云山庄。
乔希抱着典儿玩闹时,兜里的一块手帕突然掉在了地上,这是华如松给她擦眼泪说无须归还的手帕。她本想让小安捡起扔掉,却突然看见摊开的手帕一角,用彩色丝线绣着的两个娟秀的字——飞烟。
她连忙放下典儿,捡起手帕亲自把它洗干净晾了起来。
这块手帕对于暗恋飞烟的华如松而言,应该很是珍贵,不然他也不会时刻带在身上。只是这么珍贵的手帕他怎么会拿来给她擦眼泪?一定是因为这块手帕在质料与颜色上都太不起眼之故,以致于让华如松误以为取出的是一块普通的手帕吧?
“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男人!”她轻声嘀咕,呆望着随风微动的纯白,蓦地生出一种内疚之情,若不是她,又怎会以自己咸涩的眼泪亵渎了华如松对飞烟的那段纯洁的感情?
思虑片刻,她自言自语道:“松树,对不起,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娘要补偿典儿吗?”典儿突然从假山后面蹿出,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她刮了一下典儿的鼻子道:“娘好像没欠典儿什么呀?”
典儿扬起头嘟嘴道:“娘只管自己去明味楼吃成叔叔做的好菜,却不与典儿分享,典儿好可怜。”
她无奈地望着典儿,不知该怎么对他说。若不是叶海心告诉她,林彩娟一直反对典儿出庄,要他多花时间在庄里读书习武,她也不会狠心抛下他。然,典儿毕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并不是被禁锢的鸟儿,如果连出行的自由都剥夺,他的童年是不是也太悲惨了?
认真想了想,她抱起典儿道:“原来是典儿嘴馋了啊,这样吧,从今天起,娘每七天带典儿上明味楼去吃一次好不好呀?不过,我们行动可要悄悄的,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哦。”
“典儿明白!谢谢娘!”典儿默契地朝她眨眨眼,在她脸上啃下一个又一个口水印。
夜已深沉,乔希一人躺在床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可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穆天那张妖孽的脸,尤其是那咄咄逼人的眼神。
她轻轻摩挲着被咬的颈项,触之即渗的生疼中,盘旋着一种完全来自于穆天的深重恐惧。
正在她无限惆怅之时,晚归的叶泠风突然推门而入,脸黑得吓人,心情似乎很差,他一边走近,一边脱下外袍重重地扔在地上,暗藏怒火的双眸自进门后,一直未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呆呆地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外袍不明所以,往常他都是将脱下的外袍整齐地挂在一边,现在为何如此待它?好像是在撒气一般。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渐渐意识到,继外袍之后,下一个成为他撒气对象的,是不是只有可怜的她了?
她拉了拉棉被,露出头诧异地看向他,感叹自己前几日想得太过于天真了,原以为与他在剩下的日子能够相处融洽,现在看来,对于这种态度风云变化的男人,还是不要心存幻想得好。
叶泠风上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盖棉被,亦不是吻她,而是身子朝她缓缓逼近,一手抓住她头下的棉被,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你……要干什么啊?”她的身子往里缩去,裹紧棉被盯着他,心儿噗通乱跳,今天该不是她的倒霉日吧?为什么一天之中有两个不同的男人喜欢这样逼紧着让她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松开。”冷冷的只两个字。
“不松。”她咬紧牙关抗拒,他到底想怎样?
“唔——”他未作坚持,目光直直地落在她泛着红晕的小脸上,大手微微一松,温热的唇重重地压了上去。
如果只是吻她,她接受,可为何今晚他的吻显得如此迫切与霸道?那拼命有力的吸纳与勾缠,带着他强压的无名火焰,似要将她整个吞入腹中……这也可以成为他撒气的方式吗?她也太悲惨了!
片刻之后,男人迷醉在她唇口的芬芳之中,隐怒的眸子有所收敛,急促猛力的吻亦渐渐趋于缓和,如曾经般温柔缱绻起来。
正在女人身子陷入绵软的迷离状态,彻底放松下来之时,清醒的男人静置的手却悄悄动了起来,不失时机地掀开裹住她的棉被,再往她的颈项轻轻探去,直至翻下她的衣领。
女人感到脖子一凉的同时,男人的唇舌突然撤离,眸光垂下,直直地落在那一处被穆天咬伤的暗红色齿印之上,男人恰平复的黑眸即刻又变得寒气逼人。
尽管他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探,却惹得她一声痛呼,身子退后,重重推开他的手,正要指责,却突然大悟,惊讶道:“你……都听说了?”
“今日之事,可是后悔了?”可想而知,今日明味楼发生的事,吴掌柜一定已经全盘告诉了他。
她眸光一黯,点头道:“对不起。”
“你可知哪里做错了?”
她再次点头道:“我不该冒充表少爷,更不该冒充大厨。”事实上,她还冒充华飞烟,只不过这个秘密,打死她都不会在他面前承认。
他对她的答案似极为不满,道:“只有这些?”
她不解,认真想了想,将华如松指责她的话全盘搬出道:“还有……我多管闲事、争强好胜、自以为是、咎由自取……”
他嘴角微抽,深沉地眸子锁住她道:“飞烟你言重了,你错不该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啊?”她怔怔地看着他,难倒他生气、在意的只是因为她与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傻笑一下,她解释道:“叶泠风,我没有不守妇道。那个男人不知我是女人,可能只是认错了人,才会咬……”
闻言,他立刻面露不悦道:“所以,你轻易就原谅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纵使穆天长得再俊美,再有钱,在她眼中,他就是一头残暴的野兽!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选择永远不会遇见他。
“他莫名其妙就咬我,我恨他、避他都来不及,怎会原谅?”
“叶泠风,出发点我也是为了保住明味楼的好厨,你就别怪我了。”
见他不发一言,似乎怒气未消的样子,她掏出袁明媚给她的香囊道:“你看,这是媚姨送我的呆木粉,是毒药哦,万一那个疯男人再找我麻烦,我就让他变成一根呆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