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
“真情伤人呐,若是叶泠风不爱她也就罢了,若是真爱上了,她的命怕是长不了,到时,你这个做师父的伤心,我也不好过呀。”
“明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为何判断徒儿她有性命之忧?”侯晋想不通了,这事好像只有他这个当师父的一清二楚,而她怎么会说出这番若有所指的话来?
“没有,我乱猜猜的而已。”袁明媚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侧身将他紧紧搂住道,“侯老头,我听见你方才说,你很想要个女儿,这样吧,我给你生个一男半女,怎样?”
正在费力思考的侯晋即刻被她这番话吓得身体连连往后缩道:“明媚,别……别开玩笑了,我年纪太大了,我方才只是随便说说,随——”
然,拒绝枕旁的女人,向来都是他不能得胜之事,加上他又睡在床的里侧,袁明媚稍一用强,他便成了她的笼中鸟,难以逃离。
“啊——”漆黑的夜传来侯晋惨绝人寰的一声喊叫。
事情出乎人的预料,袁明媚为他续后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实施,反而因为他的过分挣扎,而迫使袁明媚在黑暗中不小心以扭曲的力度重重地压到了他的手腕。
一阵碎骨的声音传来之后,换来的是袁明媚手忙脚乱的关切问候之声:“侯老头……侯老头……你没事吧?”
从来没有受过伤的侯晋,居然也会有受伤的一天!
第二日,乔希早早地便被袁明媚唤醒,要她多帮帮她这个倒霉透顶的师父,毕竟固执的侯晋坚持医馆还得开张,病人还得照常接待。
“师父,你的手怎么啦?”乔希看着侯晋肿大的右手腕被缠上了几层厚厚的纱布,不由得十分好奇。
“呵呵,没事,昨晚起夜时摸黑,不小心摔了一跤。”侯晋讪讪笑着,他总不能说这是袁明媚为了给他续后而失误造成的吧?
所以这天,乔希俨然成了最累的人了,侯晋替病人看病还能照常,然开方却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他再有本事,也没有练就一身以左手写字的本领,而这开方的事,自然得由他的徒儿代劳了。
于是,侯晋口念,乔希手写,将一张又一张药方写出,让他过目之后,再交给病人去外面的药铺抓药。
因为侯晋开的医馆,主要是为了给人看病的,药材并不齐备,他平日若需要,亦是到别的药铺去购买,除了一些珍稀药材,他会亲自上山采撷。
忙到了傍晚时分,乔希写得已是腰酸背痛,侯晋虽一口一口喝着茶润喉,声音亦是显得有些沙哑不堪。
万幸的是,已经是最后一个病人了,乔希捏紧毛笔,强作精神誓将最后一张药方认真写完。
侯晋念到最后一个药名之时,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乔希头一抬,当看到抱着典儿的叶泠风走进医馆之时,握笔的手抖了抖,几滴墨汁顷刻滴在了纸上,一张药方便由此毁在了她的手中。
“不好意思,我重新写一张。”她一边向病人致歉,一边重新抽了一张纸,照着毁掉的那张纸上的药名一个个小心抄上。
侯晋起身欢迎道:“少主,你们怎么来了?”
叶泠风放下典儿道:“典儿说他不舒服,非得亲自来。”
“来来来,小少爷,老夫给你瞧瞧。”侯晋左手将典儿拉至一旁,问道,“哪里不舒服啊?”
典儿皱眉道:“典儿全身都不舒服。”
闻言,柜台旁的乔希不由得停笔朝典儿看了一眼,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闪闪发亮,哪有生病的迹象?
凭着典儿不断朝她溜过来的眼神,她不但断定了他在装病,而且猜测他来此地是不是就是来打她主意来的?这个小孩,真是很难应付啊。
“咳咳……”正在乔希愣神之际,柜前的病人忍不住喉咙的瘙痒发出了一阵咳嗽,乔希赶紧回过神,继续抄写没有写完的药方。
突然,她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不用回头也知道,叶泠风已经走至她的身后。
她屏足了气,装作一副坦然样,继续抄写,心里却在埋怨,这男人是不是有毛病?不去关心他儿子的病情,反倒对她开药方感了兴趣?
叶泠风进医馆后,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垂首写药方的她,即刻,上次试探飞烟笔迹的事便冒出脑海,昨晚没有闻到她的体香,然今日能见到她的笔迹,恐怕比验证体香更有说服力。
他站在她的身后,朝台前的纸张看去,一看到那张滴了墨汁的药方,他便怔住了,这药方上的字迹与假飞烟的笔迹一模一样,而且,她还擅自做主,在各个药名之间,用了停顿的标记隔开,好像是为了节省纸张似的。
不过以她那颇大的字体来看,的确要靠这种方式来节省纸张。
“好了,请慢走。”待乔希抄完药方,搁下笔伸懒腰之际,竟忘了身后有人,她猛地转身,一个没注意,头便重重地撞到了男人的胸膛之上。
若不是她竭力想要避开这个扰她心绪的男人,她早就开口埋怨了,眼下,她只好吃着哑巴亏,揉着额头从他身侧一闪而过,继而加快脚步,揣着一颗噗通噗通的心,径自回了房。
另一边,侯晋眯着眼看着典儿道:“小少爷,你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
典儿眼角扫到乔希回避的身影,喃喃道:“典儿有病。”
“啊?什么病?”
典儿踮起脚,在侯晋耳旁道:“嘻嘻,相思病。”
侯晋惊讶道:“相……小少爷,你莫不是想让老夫给你治这病吧?”
“是呀。”
“老夫这病还真没治过,小少爷可否教教老夫该怎么治?”
“好呀。”
典儿勾勾手,示意侯晋再次将头低下,与他耳语了一阵。
侯晋听了半饷,最后既没有露出笑容,又没有露出为难之色,反而一脸认真地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小少爷,高见呀,高见!”
这晚,乔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感到有人犹豫不决地将她缓缓搂住,继而双手不停歇地像是在探寻确认什么似的在她的脊背处反复摸索着。
轻轻的摸索似得到了何种鼓励,逐渐加大了力度,肆意抚痛她的同时,也激起了她无法自控的轻颤与娇吟,她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激流漩涡之中,剧烈的水花冲得她既无所适从而又疼痛无助,然那水花却带着烫人的温度,反其道地温暖了她的身与心。
最后,她微启的双唇被灼烫的柔水倏地覆住,像是长了腿脚的精灵,里里外外侵占着她唇口的香甜,未有停歇之意,不止不休。
她似断定自己正在梦中,所以对这异样的感觉未加拒绝,放纵自己跌入那滚烫的潭水之中,闭着眼睛露出迷人的微笑……
翌日醒来,她竟还清楚记得昨晚的梦境,她知道,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做的春梦,虽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但那既熟悉又压抑的感觉,却已经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伸出双手轻拍着绯红的两颊,将自己鄙视了一番后,下床梳洗。
“啊——”看到镜中那个肿着红唇的女子,她吓了一大跳。
她抬手抚上嫣红的唇,轻轻按压,有着微微的疼痛。
若不是她深知自己昨晚是一人独睡,且已经和叶泠风毫无瓜葛,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三月之中,因为被叶泠风吻得太久才成了这副模样。
她认真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是,因为乔希潜在的变态因子在梦中发作,自己拼命咬了自己的唇,所以才会如此。
用冰水使红肿的双唇消肿之后,她才走进了医馆。
今日天气不错,她担心叶泠风又带着典儿上门来看病,特意给侯晋找了一个会写字的先生来医馆帮他写药方,在侯晋的目瞪口呆下,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医馆。
大街上一个摊位正卖着一些形态各异的动物面具,她驻足看了看,拿起一个红色的狮子头时,不禁心中一动,想到了血狂。
当初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留了两封信给血狂,如今她又回来了,在她看来,那两封信也就没有给他看的必要,若是血狂没有看过信,她就赶紧去神牛山把信烧了,下次见了他后亲自向他解释清楚更好,若是他已经看过信,她突然又出现在岙城,不知他是惊喜多一点还是诧异多一些?
如此一想,她决意立刻上神牛山一趟,然没走几步,她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忘情招呼道:“松树!”
话刚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双眸变化的事,不由得收起笑脸,怔怔地看着他的反应。
华如松对于大街上公然朝他打招呼的女子向来不予理会,经常装作没听见,然不远处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戴帽女子,竟然喊他松树?
这世上喊他松树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典儿,另一个则是那个说是永远不再回来的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