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钟校长卸任了我们班班主任的职务，学校另外为我们班新安排了一位胖胖的中年男老师做班主任。

    我对那位新班主任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了，唯一残存的印象，就是他将我的座位排在了第六排的正中间。

    我自上学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靠墙或靠窗的位置，几乎没有坐过教室中间的位子，当然，也没有那么靠后过。对新班主任为我安排的新座位，我是极不喜欢的。

    可能是性格使然，坐在四周都是人的人群中，我会感觉极其无助，情绪上易焦虑、烦躁，根本无法安心学习。

    可是，当我找到班主任申请调座位时，班主任坚决不同意，他说班级那么多人，他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还说，如果我能找到愿意与我换座位的人，他不反对我换。

    第六排正中间的位子，出入都不方便，谁会与我换呢？找不到人换，再不舒服我也只能继续坐在那里。

    校草离墨因为个子高，被排在了最后排的一个角落里，感觉上是把他划入了那种任其自生自灭的被淘汰一族。

    自从坐到第六排正中间的位子后，我每天都感觉班里很拥挤，拥挤到连多一句话都装不下。心里感觉很烦躁。

    后来在校园里与离墨相遇，我竟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聊天时，就聊到了心里的苦闷。

    两年的同学关系，我和离墨已足够熟悉，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隐藏情绪，高兴不高兴的事都可以说给他听。所以，我毫不隐瞒地将对新班主任的不满和对新座位的不喜欢统统都唠叨了一遍。

    离墨听完后，开玩笑地说：“要不然，我和你换座位？”

    我赶紧拒绝道：“我才不和你换，你的座位还不如我的座位呢！”

    离墨道：“这不结了，你的座位又不是最坏的。”

    我还是不满意：“可是，我真的不想坐那里。”

    离墨道：“班级这么多人呢，你不能一直坐好座位啊，机会均享嘛！”

    离墨居然和班主任一个调调儿，这让我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更加郁闷了。

    就在我强迫自己尽力适应新环境，并以为我的高三生活就这么一直沉闷地过下去时，班级里突然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学校的大事情——新班主任在一天晚自习下课后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一顿。

    据学校调查得知，好像是校外的混混儿干的，但离墨牵连其中。

    最后学校给出了处理决定，将离墨保留学籍后开除，也就是说，离墨不能在本校内学习，但是，他可以回来参加高考。

    于是，离墨去了另外一所高中。

    离墨转去别的学校让人感觉遗憾，钟校长当我是空气让我感觉失落，新班主任不为我调座位让我感觉郁闷，那段时间，各种事情都朝着令我心情低落的方向发展，很是让人焦虑。

    更让我焦虑的，还有新的同桌及座位周边的同学。

    当时我的座位左边是两个女生，右边是三个男生。左边紧挨着我坐的女孩叫高雨柔，美得像天仙一样，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气质又冷又柔，就是让人感觉有点高不可攀。另一个女生大概是太平凡了，我已记不起她是什么模样，有着怎样的脾性。

    右边紧挨着我坐的男生叫费午，个子中等，黑黑的，不太爱说话，很爱笑，笑声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再往右的男生叫靳言，小伙子白白净净的，很文气，眼睛特别漂亮，也很爱笑，说话做事都是慢条斯理的，文弱得有点像女生。

    最右边的男生叫哲羽，人长得很萌，是他们三个男生中心思最细腻的一个，骨子里有些清高，爱摄影，有着十足的文艺范儿。

    就在这种八面有人的环境下，焦虑的我突然发现右边的费午在学习、生活上很照顾我，比如我生病请假时，他会主动帮我记笔记，并将老师发的模拟试卷一份份按科目帮我整理好；知道我爱喝白开水，每顿饭后，都会打一杯白开水放在课桌上。

    但是，因为费午太过平凡，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所以他对我的这些细微照顾，我从来都没有往男女朋友方面想，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一个厚道朴实的男孩，而他对我的照顾，则是同桌之间的友爱帮助。

    在我庆幸自己遇到一个老实厚道的男同桌时，与我同宿舍又坐在我前排的女孩楠婵却开始对费午关照我有了微词。

    楠婵家庭条件很优越，人长得白白胖胖的，伶牙俐齿，从不服输，如果谁惹到她，她一定会在语言上将别人打败，否则，绝不罢休。

    一天下午，学校水房停了水，大家都没了开水喝。楠婵看到课桌上费午为我备的开水，便向费午借水喝。

    费午不借，说：“这开水是给我同桌准备的，不能借给你。”

    楠婵不甘心：“一大杯水，你同桌又喝不完，借我一点怎么了？”

    费午继续推辞：“你喝了，我同桌就不够喝了！”

    楠婵步步紧逼：“你同桌是你同学，我也是你同学，你对我们两个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了半天，我坐在旁边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有说。

    最后，费午拗不过楠婵，把水倒了半杯给她。

    楠婵借到水喝之后，转过头问我：“你同桌对你可真好，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楠婵问话的声音足够大，大到费午、靳言、哲羽及我都能听到，一瞬间，气氛陷入尴尬。

    我已记不清当时我是怎么回复楠婵的，只记得心里曾漾起微微的不适。

    就男女感情来说，我不喜欢费午，一点都不喜欢，我觉得他配不上我，但是，和他做同桌的感觉还不错。

    为了不让别人和费午误会，那之后，我开始躲避费午的关照，有意和他拉开距离。与此同时，我与费午右边的靳言及哲羽的互动多了起来，我就是想让费午知道，我对他们三个男生都是一样的同学谊，我对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想法。

    后来，我隐隐约约地听到靳言和哲羽要求与费午换位子，三个人争来争去，最后费午坚决不同意，所以也就没有换成。

    再后来，靳言及哲羽竟然来找我告状，说费午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他们三个在宿舍打赌，谁赢了谁才有资格与我做同桌。费午输了，却拒不与他们两个换位子。

    这场官司，因为我被牵涉其中，真心无法为他们做公断，但我从靳言及哲羽的投诉中隐隐地知道，费午确实对和我的关系抱有一定的幻想。

    大概可能我的故意疏远，让费午心里起了焦虑，他开始疑心任何一个接近我的男生，但凡和我多讲两句话的男生，他都觉得人家是想追求我，然后就会对人家充满敌意。

    一个和我从同一所初中考到这所高中的男生从老家带了自家做的咸菜，拿来给我尝鲜，结果被费午看到了。当着我的面时，费午隐忍未发，到了宿舍却借故与那个男生打了一架，致使那个男生之后连话都不敢再和我说了。

    即便是我喜欢的男生，这么蛮不讲理地阻止任何男生和我讲话，我也会反感的，何况是我一点都不喜欢的费午？

    令我尚感安慰的是，那段时间，楠婵找费午借水的次数更频繁了，每天他们两个都要为了借水争执一番。

    看着他们两个像欢喜冤家一样的互动，我心里隐隐觉得楠婵应该是喜欢费午的。

    嫉妒会使人丑陋，也会让人变得恶毒。

    如果说楠婵的嫉妒只是表现在嘴巴上，我是完全无所谓的，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联手我们同宿舍那位喜欢副校长的茵娴，模仿费午的笔迹给我写情书。

    茵娴个子小小的，五官很漂亮，表面看着很单纯，其实很有心机，才华也有一些，尤其擅长模仿别人笔迹写字。

    一天晚饭后，我进教室准备上晚自习，刚一打开课本，便看到了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打开信纸，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亲爱的”几个字，我的脸瞬间开始发烧，然后像做贼似的把信纸团了一下，握进了手心。

    在教室我不敢看信，怕被两边的同学看到，于是独自去了宿舍。

    那时晚自习已经上课，宿舍里空无一人，我坐在床铺上，将那封长长的信从头读到了尾，直读得脸红心跳。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情书，不知道别人的情书都是怎么写的，我只感觉我收到的这封情书，用词相当大胆，最起码在我的认知上是大胆的。

    信的最后署名是费午。

    我当时就有点怀疑：我和费午是同桌，天天见面，他有必要写情书给我吗？有什么话当面说就可以了啊！

    我仔细看了看信上的字，确实是费午的笔迹；看了看情书的措辞，虽然过于大胆，但写的事件和表述语气，完全就是费午经常和我说话的口吻。

    看完信后，我坐在宿舍的床上，十几分钟后才冷静下来，将信纸塞在被子下，就去教室上晚自习了。

    心里风起云涌，表面上又装得云淡风轻，任谁也看不出我正在经历着什么事，即便是现在，我还是很佩服自己当初的克制的。

    也可能是因为心里确实不喜欢，所以才那么淡定吧！

    那几天，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和费午说清楚，后来想不到该怎样开口，便作罢了。

    收到信后的第四天下午，楠婵和茵娴一看到我就笑，我不理她们，她们却走到我跟前，嘻笑着问我：“听说你同桌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之前她们两个就经常拿钟校长、费午和我开玩笑，我早已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依旧不理她们。

    茵娴接着问：“你看你同桌写给你的情书了吗？”

    听到“情书”二字，我一下子就警觉了，心里正在疑惑她怎么知道我收到情书时，楠婵接过话说：“对，给你写了整整三大页。”

    这下，我彻底不淡定了，忐忑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茵娴得意地说：“那情书就是我写的啊！怎么样？看不出来吧？你读的时候有没有脸红心跳啊？”

    不等我回答，她们两个便同时哈哈大笑。

    我顿时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气得天眩地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们两个丑陋到扭曲的笑容，我只感觉胸口一阵阵恶心；她们尖锐而刺耳的笑声，直震得我耳膜生疼。

    那天晚上，当同学们都去教室上课后，我独自留在宿舍里，将塞在被子下的所谓的情书撕得像雪片那么碎，然后哭着从窗户扔了下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都没有缓过来。看到她们两个，我胸口就犯恶心，屈辱感让我心力交瘁，走到哪里，无论周围是我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我都感觉人家在嘲笑我。

    为此，我的学习受到了很大影响。

    过了很久之后，当我足够冷静的时候，我才突然想明白，那封信是楠婵口述，茵娴执笔的。

    楠婵就坐在我前桌，费午每天对我说什么话，以什么语气说，我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就像她自己亲历的一样，她比谁都清楚。

    她了解费午的习惯和说话口吻，很轻易就能拿到费午的作业本。而茵娴，善于模仿别人的笔迹，对于模仿费午的字体，她手到擒来。

    可是，我和茵娴虽住同一间宿舍，平时并无什么来往，也并无瓜葛啊，她为什么要捉弄我呢？

    我思前想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钟校长。

    茵娴喜欢钟校长，钟校长好像并不喜欢她，而似乎比较青睐我，这足可以成为她捉弄我的理由。

    楠婵捉弄我的原因更加直接，她喜欢费午，而费午似乎没有感应到，却一个劲儿地关照我。

    因为嫉妒，茵娴和楠婵一拍即合，联起手来共同捉弄我。

    我所受的这场屈辱，是因为两个男人，是两个永远都不可能和我发生情感纠葛的男人。

    冤枉吗？冤枉！因为我压根都没有想过要和这两个男生发生故事。

    冤枉吗？不冤枉！因为这两个男人都曾经喜欢我！

    高考之后，我去了东北读书，因当时通讯不发达，除了在省城读书的发小和仅有的几个朋友，我几乎与所有高中同学断了联系。

    后来，同在省城读书的费午和靳言，从发小处知道了我的学校地址，两人分别给我写过一两封信，然后也断了联系。

    我和发小一直有通信，从发小的信上，我零零散散地知道了费午和楠婵同在省城读书，两人的学校还很近，周末常聚，后来便在一起了，且感情很好，一直不离不弃，直到大学毕业。

    我毕业后回省城工作时，发小带我和除费午、楠婵之外的其他高中同学聚了一下，互留了联系方式。

    不久之后，费午和楠婵两人一起给我打了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感情很好，结婚时会请我喝喜酒，有时间一起吃饭等等。

    之后，我忙于找工作、适应新的工作环境，从未与他们二人联系过，他们二人也再未给我打过电话。就这样，我们再次失去了联系。

    在省城工作一年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听声音似曾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对方自报家门，说他是我的高中同桌费午。

    那天，费午给我打了很长很长一个电话，讲了这些年他身上发生的很多很多事情。

    原来，费午和楠婵在给我打过那次电话后，二人就去了广东。到广东后，楠婵工作、生活都如鱼得水，很是顺利，费午因水土不服，经常生病，工作也一直不顺利。后来费午和楠婵商量回老家省城工作，楠婵不同意，然后他们便分了手。

    楠婵留在了广东，费午独自回了省城。

    在省城工作一段时间后，费午的母亲查出了很严重的病，他母亲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将费午叫到病床前，要求费午在她闭上眼睛之前，找一个女朋友结婚。

    经人介绍，费午认识了一个女子，二人匆匆敲定关系，又匆匆办了婚礼。

    看到费午娶了亲成了家，费午的母亲放心了，不久便撒手人寰。

    很令人伤感的一段人生经历。

    那天电话的最后，费午告诉我靳言大学读了什么专业，现在做了什么工作；哲羽大学在哪个学校读的，现在做了什么。只是，他与靳言和哲羽都失去了联系。

    挂电话之前，费午在电话中支支吾吾地告诉我，高中的时候，他确实很喜欢我，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向我表白。

    事隔多年，当费午在电话那端讲述他在高中时对我的暗恋时，我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般淡然，并像讲述很平常的一件小事般，将楠婵和茵娴以他的口吻炮制情书戏弄我的事讲给他听了。

    费午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啊？我一点都不知道，楠婵从来未曾给我说过。”

    那件事受伤害的是我，暴露的却是楠婵和茵娴人品上的缺失，试想，有哪个人有勇气将自己内心最阴暗的一面展示给人看呢？何况是自己的恋人？楠婵当然不会对费午提那件事，不但不会提，还会试图掩盖吧！

    那次电话长谈后的一天晚上，天特别冷，而我手头上却有一个急活——为一位大学教授的美术作品集做排版设计。

    那本书有三百多页，教授带着他的几个助手将我排好的初版校对了一遍，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并让我当天晚上一定要改好，第二天要看二校的版式设计。

    在出一校之前，教授将他的女助手留在我们办公室，陪我加了一夜的班。现在出二校又要我加班，却没有女助手陪我了，因为他的女助手生病了，男助手陪我不合适。

    我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熬通宵，说实话是有些害怕的，可做排版设计又不能用笔记本，我只能坐在办公室用台式机工作。

    晚上七八点钟，正在我内心忐忑不安时，费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高中毕业后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面了，想请我吃饭，大家见一面。

    我告诉他我手头有急活，要通宵工作，没有办法赴约。

    费午说：“这么辛苦啊！你们单位在哪里，我去你们单位看看你，顺便请你吃饭。”

    当时我并没想让他请我吃饭，我有一个私心，就是让他陪我加班，为我壮胆，于是便将单位地址告诉了他。

    费午到了我单位后，我让他坐在旁边同事的工位上，告诉他我只能边工作边陪他聊天。

    费午并没有介意，他先是陪我聊了会儿天，基本上就是他说我听，具体都聊了些什么，我一句也不记得，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排版设计上。

    后来，费午觉得无聊，在我们办公室转了两圈，参观了一下，看我们办公室书比较多，就坐下来看了会儿书。

    我本来想着上半夜让他陪我加班，下半夜让他回去休息的，结果，一忙起来居然忘了时间，当我意识到该让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费午说：“你一个人在这么大一个办公室，会害怕的吧？既然都陪你这么长时间了，就坚持到天亮吧！”

    早晨五点多的时候，楼下已经开始卖早点，费午下楼给我买了个早点，就去他们单位上班了。

    教授那件急活完成后，当我身心足够轻松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让费午陪着加班有些不妥，毕竟此时已不是高中时，他毕竟已是别人的丈夫，急难时抓他来陪着加班，会让他多想，也容易让他爱人误会。

    正当我懊悔时，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第二个月初的一天，我早上到单位打开电脑刚登录上qq，就有个认证信息，我打开一看，居然是费午，来源是高中同学qq群。

    我当时觉得奇怪，费午有我电话号码，干码还加我qq号啊？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虽然疑惑，还是通过了。

    当我点开对方发来的消息时，一大串辱骂的文字便跳入我的眼帘：“你这个老女人老妖婆，这么大年龄了还不结婚，是不是就等着勾引别人的老公啊……”

    我一下子就蒙了，过了好久才理顺思绪，这是费午的爱人来撕我了。

    可是，总不能上来就开骂吧？总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下定论吧？

    当时，我也是气蒙了，毫不客气地回复她：“我结不结婚关你屁事啊？是你老公联系的我，不是我联系的他，有事找你老公，别来找我。”

    发完信息不等她回复，就将那个qq拉进了黑名单。

    我坐在工位上越想越生气，当即拨通费午的电话，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老婆来骂我。

    费午支支吾吾地说：“我老婆每月都查我的话费，上个月的话费比平时的多，她追问我电话都打给谁了，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她威胁我说要去营业厅拉通话记录，我怕她查出你的电话号码，就告诉她是打给同学了。她追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告诉她是女同学。她问咱们是什么关系，我告诉她我曾经暗恋过你。我想着实话实话就没事了，没想到她居然去qq上骂你了。”

    听到费午这一番解释，我终于明白了他老婆为什么骂我。

    费午接着说：“我和我老婆结婚才半个月，我母亲就去世了。在我母亲下葬那天，当吊唁的亲戚朋友都散去后，我心里特别空。我老婆看了看我，长叹了一口气说，从今之后，她就是这个世界上与我最亲的人了。听了她这句话，我当时就发誓，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她。所以，为了我的家庭和睦，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像我破坏了他的家庭似的，这太侮辱我了！

    我满心的愤怒，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就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电话挂了，并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本来还觉得费午是一个厚道老实的男孩，可此时，对他却只有厌恶感，就连他曾经喜欢过我，都让我有一种生理性的恶心。

    看来，我当初就看不上他，是有原因的，我的直觉替我将他这种渣男体质的人筛选了出去。

    关于被费午老婆骂的事，我郁闷了很长时间。

    后来，另一个高中和我相熟的男同学落葵找我帮忙。

    事情办成后，我突然想起了费午的老婆，然后担心地问：“我和你单独联系，你媳妇知道后会不会骂我啊？”

    落葵笑着问我：“你这担心得有点多了吧？怎么会这么想呢？”

    于是，我就将我和费午之间的纠葛告诉了落葵。没想到，落葵一点也不感觉惊讶，反而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落葵收住笑容，叹息说：“实话给你说吧，费午的老婆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和其他几个高中男同学，喜欢周末聚一下喝点小酒，联系上费午后，有时聚会也会叫上费午。后来被费午老婆知道了，对我们几个破口大骂，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因为这事，我们几个现在都不和费午联系了。他老婆，哎，怎么说呢？反正不是一般人，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落葵的话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让我释怀了很多。

    后来，我深刻反思了自己，又做了一个换位思考。

    站在费午爱人的立场上，自己老公和他曾经暗恋的女生联系上，对她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威胁，守护自己爱人和婚姻的方式虽然过于粗暴，但出发点是没有错的。

    我的思维不该停留在高中与费午同桌时代，而应该将他当成别人的老公，保持好距离。

    都是自己的错，没有把握好与同学联系的分寸，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生生演绎出了狗血情节。

    但是，即便我有错，即便我有错在先，对于费午，我还是再也不想见了，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想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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