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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拣尽寒枝不肯栖
    进入大学一年后,同学们之间已足够熟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班级一个叫司乾的男生,总是在下课时跑去我旁边的位子上坐,没话找话地与我聊天。

    司乾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五官很立体,有点像外国人,性格应该是属于内向型。

    司乾不擅言辞,而我则是没有聊天的兴致,所以,司乾坐在我旁边时,我们两个之间通常是静默的。

    司乾并没有觉得那样的时光很无聊,反倒很喜欢静静地看着我读书、写字。

    起初,我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有些怪异,以为是他性格的原因。

    后来,我无意间听到男生议论说司乾在追我。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司乾不是我喜欢的男生类型,我不想和他发生任何供同学们讲说的传言,所以当他再来我旁边坐时,我就表现得冷冷的,不再理他。

    司乾依旧默不做声,坐了一会儿后,突然伸手去摸我的头发,我一把把他的手打掉了,并大声质问他:“你要干吗?”

    司乾解释说:“你头发上粘了个东西,我想帮你把那个东西拿掉。“

    我嫌弃地说:“用不着,你离我远点儿!”说完,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去了。

    可能那次我的态度太过恶劣,让司乾很没有面子,所以,自那之后,司乾再也没有去过我的位子,也不再找我聊天了。偶尔在教室之外遇见,也会像陌生人一样故意将头转向一边。

    司乾的这个表现,并没有让我产生什么不快,相反,我像摆脱了一件枷锁一般,感觉浑身轻松。

    可没过几天,我居然在校园里看到了司乾和另一个女生,他们二人互相抱着走路,显得异常亲密,一看就是情侣关系。

    那个场景让我感觉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并不是因为司乾恋爱了我后悔了,而是因为司乾刚刚还在追我,我拒绝后,他转头就又找了一个。

    我难受的是司乾情感转移的速度,和他对待感情的不认真,我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尊重。

    当时的内心,虽达不到恨的级别,但对司乾是真的很讨厌、反感,连他的笑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猥琐。

    因着讨厌司乾,连带着他的家乡安徽我也没了好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极其不愿意与安徽人接触,还曾暗暗下决心,就算找男朋友,也一定不找安徽的。

    时至今日,那个暗暗下的决心把我的脸打得生疼。

    离开校园后,关于校园里的恩恩怨怨早已烟消云散,所以当司乾通过qq群联系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

    司乾告诉我,毕业后他通过了司法考试,如愿以偿地做了律师,在校园里找的女朋友也终于成了他的爱人。只是毕业后他并没有回自己家乡,而是跟着爱人去了爱人的老家,并在那里定居了。

    我祝福他事业上得偿所愿,爱情上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时,司乾却将大学时他收集的我个人及我与同学们一起合拍的照片发给我看,说他都有珍藏。说实话,看到那些我自己都没有珍存的洋溢着青春的照片,我还是蛮感动的。

    司乾又告诉我说,自从毕业后,他常常做一个梦,梦里面我穿着白色上衣,黑色短裙,长发飘飘,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读书。他说,梦里的那个场景,总是挥之不去,每当他做那个梦,就会将装有我相片的相册拿出来翻一翻。

    我承认,当我看到司乾在对话框里打出这长长的一段文字时,我在网络这端瞬间便热泪盈眶。

    司乾梦里的景象,是我读大学时的日常,那是我的青春啊,清苦、孤独,却又不乏美好。只是,那段岁月如何也回不去了!

    过了很久,我在对话框里打下了一行字:你的爱人长得很漂亮,我曾在校园里见过,祝你们幸福。

    我说的是实话,司乾的爱人的确长得很好看,最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

    司乾回我道:她再漂亮,可她终究不是你,终究代替不了你。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并不是因为那个人长得漂亮,而是因为那个人正好是另一个人喜欢的模样。

    面对司乾情意绵绵的表白,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什么都没说便下线了。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与司乾聊过天。

    当初司乾追我不成,转身便去追了别的女孩,背叛了他自己的情感;如今,娶到了自己追的女孩,却又转过头向我表白,背叛的是他的爱人!这样的人,再深情的告白,在我看来都是虚伪的逢场作戏。

    司乾对不对得起他的爱人,我管不着,但是,我的道德底线,不容许我做对不起另一个女孩的事,何况,司乾又是我不喜欢的人呢!

    当初不喜欢他,事隔多年之后,依然不会喜欢。

    有人说,大多数男人都会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怀里的,一个是梦里的。

    对司乾来说,可能正是因为我是那个他没有娶到的人,所以才会成为他梦里的白月光吧!

    如果娶到了呢?或许就会变成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了吧!

    大二开学时,我们班从别的专业转来一个名叫穆泗的新疆男生。穆泗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眼窝比较深,气质比较冷。

    可能因为他是半路转来的,也可能是他气质冷的原因,他转来我们班很长时间之后,依然独来独往。

    我与穆泗的座位离得很远,平时与他没有任何交往。

    当时,我参加了学校的社团,有一段时间,负责整层楼的值日,就是每天晚自习下课后,检查整层楼教室的灯是否都关掉了,门是否都锁好了。

    当我值完日从教学楼里撤离时,总会在楼下看到一帮抽烟的男生,他们站在教学楼前吞云吐雾,烟雾缭绕。我不喜欢闻烟味儿,所以每通过他们身边时,都是以极快的速度。

    有一天,当我迅速从那帮男生身边走过时,穆泗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思栩,今天你值日啊?”

    对于穆泗的突然出现,我心里既吃惊又感觉踏实,毕竟是同班同学嘛!

    我还没有回复,穆泗就自顾自地说:“天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回宿舍吧!正好咱们顺路。”

    听到穆泗说顺路,我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那之后的日子,我每天值完日下楼,都会看到穆泗和一帮男生在楼下抽烟。

    穆泗一看到我下楼,便掐灭烟送我回宿舍,似乎在那里抽烟就是为了等我。

    不过,即便这样,我依然没有多想。

    东北人有一个很有趣的习惯,那就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坐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吃雪糕。

    穆泗送我回宿舍那段时间,正好是冬天,路过食杂店时,穆泗提议要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雪糕。

    当时烟璃还未从我们宿舍搬走,在我的感觉里,穆泗和烟璃的关系好像很不错,我就想当然地以为穆泗可能是想请烟璃吃雪糕,然后顺便请我们其他几个人。

    所以,当我听到穆泗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雪糕时,并没有拒绝,而是欢欢喜喜地抱着雪糕回了宿舍。

    穆泗连续请了好几次之后,烟璃感慨说:“穆泗为了追你也是费尽心思了,讨好咱们一整个宿舍的人,你对人家好点!”

    烟璃的话一下子把我说蒙了:“什么啊?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谈恋爱,穆泗根本没追我。”

    烟璃问我:“没追你为什么天天送你回宿舍啊?没追你为什么总请咱们宿舍的人吃东西啊?”

    我辩解说:“穆泗不是特意送我的,他只是和我顺路。是他说要请你们吃东西,我哪知道为什么啊?”

    烟璃笑着问我:“傻姑娘,你能不能长点心啊?咱们宿舍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与你顺路?为什么与我们就不顺路呢?他想请我们吃东西,为什么不直接买给我们?为什么每次都买了让你带回来呢?显然是讨好我们,让我们帮他说好话,为了方便追你啊!”

    烟璃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这才开始思考我和穆泗之间的关系。

    我内心一直都把穆泗当成同班同学,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发展成恋人。之前,我不知道穆泗在追我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自己又不喜欢人家,总得拿出个态度来,不能吊着人家耽误人家不是?

    可是,穆泗并没有向我告白,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没有办法拒绝啊!

    思来想去,我觉得默默地故意疏远比较好,就是每天下晚自习后躲开他,不给他送我回宿舍的机会。

    就在我下定决心从行动上疏远穆泗时,我突然感冒了,请了假在宿舍休息。没想到,下午放学后,穆泗居然跟着烟璃和卿颜去我们宿舍看望我,还给我买了感冒药。

    看我躺在床上没有吃饭,穆泗居然跑去房东的厨房给我做饭。

    我们几个女生在宿舍里有说有笑,穆泗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给我炒了两个菜。虽然菜有些糊,但他的心意到了,我还是蛮感动的。

    穆泗走后,烟璃和卿颜都劝我答应穆泗的追求,说穆泗这么冷的一个人,居然为了我当着自己班级其他女生的面,屈尊去厨房为我做饭,这就是真爱了。

    夏桐姐也过来凑热闹,劝我说:“思栩,今天下午来给你做饭的那个男孩不错哦,别错过了。”

    看我不置可否,烟璃使出了激将法:“我要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就去追穆泗。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去追了?”

    在身边所有人都说穆泗不错,劝我答应穆泗追求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心动,因为我对穆泗是真的没有感觉。

    别人说的好,都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我自己内心的感觉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多少人劝,我也不会因为别人所说的好而违背自己的心意。

    感冒好了之后,穆泗依旧每天晚上等我下晚自习,然后送我回宿舍。起初,我并没有拒绝,而是每天晚上开始回请他吃东西。

    穆泗对我的感情我无法奉还,在物质上,我不想欠着他。

    当我觉得大概还得差不多时,我就开始疏远穆泗了。下晚自习时,我要么早走,要么走别的路绕回去,总之,就是不给穆泗送我的机会。

    穆泗很快就察觉出来我是故意躲他。

    一天放学后,穆泗终于逮到我,问我为什么要躲着他,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行动上依然不给他送我的机会。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穆泗便不再故意等我了。

    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看我无意于他,应该是放弃了。

    一个周末,我去教室看书,当时教室里也就三四个人,穆泗也在其中。

    穆泗看到我,唤我去他的位子,说他借来一本练习册,考试题有80都是从这练习册上选的,问我要不要看一下。

    听说有和试卷同题的练习册,我兴奋地过去看。

    当我坐在穆泗旁边的座位上,低着头专心地翻阅穆泗递给我的练习册时,穆泗在一旁郑重地对我说:“思栩,前段时间,每天送你回宿舍的日子真的很快乐。不过,现在我有女朋友了,以后就不能送你回宿舍了,你自己放学时注意安全。”

    本来正兴致勃勃地翻阅练习册的我,听到穆泗说他有了女朋友,我的头嗡的一下就懵了,瞬间便感觉天旋地转。

    我强撑住自己,艰难地问:“你女朋友是谁啊?”

    穆泗说:“你同桌烟妮。”

    后来我再说的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整个人有点像梦游一样,飘飘荡荡的。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自己座位的,用跌跌撞撞形容可能更贴切!

    回到座位上,我冷静了很久,才定下神来。

    我反复提醒自己:穆泗是自己不喜欢的人,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自己不喜欢,难道还不允许人家找女朋友了不成?

    人的感情说来也是奇怪,就因为穆泗曾经天天送我回宿舍,即便他不是我想要的,在心理上也想霸占着,准确来说,是习惯了他存在于我身边,觉得他不会那么快离开。

    如果他是慢慢地从我的生活中淡去,而不是立即投入另一段感情,或许我更容易接受。

    可是,穆泗是突然离开的,转身就投入了一段新感情,这着实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现实。

    其实,如果穆泗回来,继续天天送我回宿舍,我还是不会爱上他,依然会拒绝他。不能接受穆泗离开的原因,大概就是源于大家说的可怕的“习惯”吧!

    穆泗周末向我宣告他和烟妮谈恋爱,周一晚自习放学后,我刚一出校门,就看到穆泗和烟妮走在我前面,烟妮贴着穆泗,穆泗挽着烟妮,两个人亲密得恨不能变成一个人似的。

    我低下头,放慢了脚步,想等他们走远了再往前走。

    在感情上,我好像总是处于旁观者的地位,我拒绝的每个男生都是很快找到了女朋友,然后又很快让我看到他们恩爱相随的画面。

    司乾如此,穆泗亦如此!

    烟妮显然很喜欢穆泗,她总是忍不住在我面前秀恩爱。

    有一天,我好奇地问烟妮:“你们恋爱多久了?”

    烟妮骄傲地说:“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最开始追我时,每天都偷偷往我的课桌抽屉里放零食,我一开始还在想是谁放的呢,后来才知道是穆泗!看他这么执著,我就答应他了。”

    我低头看了一下课桌抽屉,原来我们两个的抽屉是通透的,中间并没有隔开。

    当时,我和烟妮坐在第二排,而坐在我们前面第一排的是两个男生。

    有一天,当烟妮再次在我面前秀恩爱时,前桌男孩突然转过头,一脸鄙夷地说:“你不觉得你太好上手了吗?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你心里没点数啊?”

    男孩说完就转过身去了,留下脸色有些尴尬的烟妮和一头雾水的我。

    听前桌男孩话里的话,穆泗与烟妮的恋情好像另有隐情,不过,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本就是一个旁观者,知多知少都一样。

    穆泗与烟妮公开恋爱一周左右,二人就出去租房住了。经过一周时间的冷静,我已经足够淡定,听到他们同居的消息,我没有任何吃惊。

    不巧的是,在穆泗与烟妮同居后不久,我又感冒了,又请了两天假没去教室上课。

    病好后,我去教室上晚自习,那天教室里大概也就十个人左右,其中就有穆泗和烟妮。

    看到穆泗和烟妮坐在前排,我进教室后,直接拿着书就跑到了最后排。

    第一节晚自习,大家相安无事。

    下课后,烟妮出了教室,穆泗独自一人走到大后排,坐在我旁边,关切地问:“你两天没来上课,可把我急坏了,问了你们宿舍的人才知道你又感冒了!现在全好了吗?”

    我微笑着说:“好了,已经全好了!”

    穆泗解释说:“我本来打算去你们宿舍看你的,怕你病了不吃饭,给你买了一包零食,还买了感冒药,都走到你们宿舍楼下了,烟妮死拉着不让我上去。”

    我又笑了笑说:“不要总想着去看我,会惹烟妮误会的。我都已经好了,没事啦!”

    这个时候,烟妮从教室外回来了,看到穆泗坐在我旁边,径直走到教室最后排,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拉着穆泗做各种亲密动作,一会儿摸摸穆泗的耳朵,一会儿亲一下穆泗的脖子。

    我知道,烟妮这是在无声地向我宣布:穆泗是她的。

    不过,当着我的面做那些亲密动作,他们不觉得尴尬,我看着尴尬,于是,我便借故出了教室。

    后来,穆泗和烟妮就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直至毕业。

    据同学说,毕业后穆泗独自一人回了新疆,没有带烟妮回去。

    后来,烟妮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穆泗的电话,问到了穆泗家的地址,然后孤身一人直追到新疆去了。

    爱得多么执著多么孤注一掷多么奋不顾身的一个女孩子啊!

    对于烟妮的勇气,我是佩服的!我觉得,每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孩子都值得珍惜!但愿穆泗能珍爱烟妮!

    我也盼望能有那么一个人,也能让我爱得这么奋不顾身,我想,那种感觉一定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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