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湄河中学上班后，父亲为了收住我的心，打算把我的婚事办了。
有个周末回到家中，他把我叫到八仙桌旁，说有话要跟我说。他连吸了几口烟，磕掉烟灰后，才用商量的口气问我：“南伢子，你也二十岁了，是不是把亲成了算了？”
我心里一动，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终于可以和淑英生活在一起了，可是马上又想到我刚和中共湄河县城工委接上头，正是形势最紧张的时候，解放军已经取得了平津战役的胜利，随时都有可能南下，省委已经布置了要作好迎接解放的准备，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哪里能抽出时间来准备结婚的事情，便支吾着没有表态。
“我看你跟淑妹子一直合得来，你娘也有这个意思，是不是把酒办了？”父亲再次问我。
“我还不想结婚。”我说。
父亲听了我的回答感到有些愕然，问我：“你不愿意？”
“不是。”我说。他以为我不喜欢淑英，但我又无法跟他讲清个中原委。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又说起这件事，问我是不是不喜欢淑英，我说不是。她说既然喜欢，怎么不能结婚。我说现在时局不稳，不是结婚的时候。母亲想不通，说结婚跟时局有什么关系，外面打仗，就不要传宗接代了？我低着头只顾吃饭，没有回答她。最后她有些生气了，说不结婚，就先把婚订了。
我见他们两个都这么坚持，就同意先订了婚再说。
订婚的日子，选在六月的一个周末。舅妈陪着淑英，很早就到了我的家中。那天淑英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红底小黄花的旗袍，袖口和衣襟都加镶了一道黑白相间的浅纹，头上插着一片银质蝴蝶结，显得清新，雅致。脸上虽未施粉黛，但看上去红润可人。她进屋时，我跟她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么相互一看，心中便有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觉得她就是我的妻子了。她的眼神显得有些羞涩，却又满是爱意，让人心里倍觉温暖。她看了我一眼，便迅速把眼睛低了下去。平时淑英来了，多半会进到我的房中，或是我陪她一起去梨花园中散步，那天却自始至终规规矩矩地坐在母亲的卧房中。
父亲办了几桌酒席，邀请了同族的几个长辈来参加订婚仪式。
在乡下，谁家有红白喜事，乡邻们聚在一起喝酒，是个难得的欢聚机会，所以往往要喝上几个小时。舅妈和淑英回去后，父亲的几个堂兄弟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了，但仍坐在那里酒兴正浓，丝毫没有散席的意思。喝着喝着，不知怎么把话题转到了新娘子身上，大家都说新娘子长得漂亮，又贤淑端庄，到底是有福的人家，能取上这么好的媳妇，父亲听了很高兴，赶紧起身给各人斟酒。可是有个叫尚荣的族叔，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趁着酒劲，竟说淑英人倒是个美人胚子，但红颜薄命，只怕命不好。
母亲正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句话，当时就作色道：“你胡说什么，这把臭嘴，吐不出一句好话来。”
尚荣叔仗着酒劲，也站起来嚷道：“我今天到你家里来作客，你骂我是臭嘴，你怎这么无礼？”
母亲说：“谁叫你胡说八道？”
眼看就要争了起来，旁边的叔伯们赶紧劝架，有人拉着母亲的手，把她拉了出来。几个叔伯觉得这酒再喝下去已没什么意思，都纷纷告辞离去了。
客人们走后，母亲仍愤愤不平，对父亲说：“每次尚荣只要灌得几杯猫尿，就一把臭嘴。”
父亲抽着烟，安慰她道：“不过讲了句酒话，何必那么当真？”
我也一直觉得不爽，心中怪尚荣叔信口胡言，而后来淑英的命运竟不幸被他言中了。
按乡下的习俗，订过婚后，男方便要去女方家拜年或拜节，所以这年中秋，我便以未来女婿的身份，去给舅舅和舅妈拜节。
我到淑英家时，她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毛巾，羞涩地跟我打了声招呼。我问她:“你拿条毛巾干什么？”
她说:“给我爹擦身子。”
“擦完了？”
“还没呢。”
“我帮你擦。”我要去接她手上的毛巾。
“你不会，我自己去。”
我跟她一起进到舅舅的房中。舅舅正躺在床上，淑英将他扶起来，要跟他擦背，舅舅光着身子，瘦得胸上的骨头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看淑英一边擦还要一边扶着，便赶紧走过去帮她扶着舅舅的背，舅舅叹着气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让你们也受牵累。”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淑英却嗔怪道:“我们又没怪你。你真是。”
“我说了不要擦，毎个月要擦几回。”舅舅说。
“擦一下，舒服些。不把汗擦了会生疮。”淑英说。
淑英擦了背部后，把毛巾递给舅舅，让他自己擦一下下面。等擦过身子后，又帮舅舅把衣服穿好。她做完这些时，脸上已渗出了汗珠。
吃中饭时，舅妈做了一桌子的菜，问我喝酒不，我说不喝，舅妈说，今日过节，喝一点吧。就用茶杯给倒我了半杯谷酒，我的酒量本不大，喝下半杯谷酒后，就有些头重脚轻起来，舅妈还要给我倒，淑英说，妈，你看他脸都喝红了，还倒。舅妈笑了笑，说你倒会关心起人来了。笑着把酒瓶收了起来。
吃过饭后，本来是要回家的，但舅妈说你喝了酒，休息一会再走，所以就在厅屋里坐了一会。淑英把绣布拿了出来，坐在旁边绣花，我想跟她说些体己的话，又碍于舅妈在厅屋里进进出出，所以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我悄声提议到到后山去散步，淑英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别人看见了不好。我说我们都订婚了，还怕什么。我起身去拉她的手，她赶紧把手抽了回去，低声说：“你先走，我等下就来。”
我便一个人先走了出来，舅妈问我去干什么，我说到外面去走走。到了后山上，过了好一会，才看见淑英提着个篮子，慢慢走了上来，她家喂养的那只小黑狗也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你提着个篮子干什么？”等她走近后，我问道。
“等下寻点菜。”她解释说。其实她是怕别人说闲话，装作去寻菜的样子。
山上有一片菜地，地里种着些豆角，辣椒和空心菜。菜地旁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示意淑英到竹林里去，她扭了一下身子，不肯去，说：“我们就在这说话吧。”
“站着怎么说？”
“那找个地方坐着。”
我四下望了望，却并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我们坐到竹林里去，没人看得见。”
“你先去吧。”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对我说。
我走到竹林中，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不一会，淑英也走了进来，坐到我身边，小黑乖巧地伏在草地上。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透过竹叶射了进来，在淑英身上留下一点点闪动的光斑。
“这里好安静。”我说。
“别人以为我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干什么？”我故意问她。
“嗯呀。”她娇嗔地看了我一眼。
“你都好久没来了。”过了一会，她说。
“城里有事。”
“在城里忙什么？”
“湄河马上就要解放了。”我不好跟她讲正在做的事情，便暗示了一句。
“解放是好，还是不好？”淑英有些担忧地问。
“当然好。”我说，“解放了，天下就太平了，老百姓都能过上和平幸福的生活。”
“那我可以做什么？”她歪着头问我。
“你啊。”我想了想说，“可以当教师。”
“可这里没有学校呀？”
“解放了，每个地方都要建学校，让所有劳苦大众都有书可读。”
“那你可要多教我。”
“当然，只要你肯学。”
淑英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似乎在想象着解放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从她的眼神看得出，她对于解放满怀着憧憬。
我从后面望着她白晰细嫩的脖颈，很想去亲一下，可是又怕遭到她的拒绝。两人沉默了一会，我终于鼓起勇气，伸过手去搭在她的腰上，没想到我才把手搭过去，她便迅速地把我推了开来，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你干什么？”
“想亲你一下。”
“别人看见了不好。”她慌张地向四周张望。
“你是我未婚妻，看见了又怎么样？”
“他们会说闲话的。”
“这么多竹子，谁看得见。”
“万一呢。我们说说话吧，每次你都来去匆匆，话都说不上几句。”
“每次都那么多人，怎么好意思跟你一个人说话。”
我再次伸过手去抱着她的腰，低声对她说：“让我亲亲你。”
“不行。”她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
虽然她仍说不行，但没有象刚才那样推开我了，我抱了一阵，见她没动，便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脸，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清香温润的气息，闻着让人十分舒服。
“好闻，香喷喷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我怎么没闻到。”她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说。
“你自己当然闻不到。”
我试探着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她仍然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便把舌头贴到了她的嘴上，她的嘴唇紧紧地闭着，我在她的嘴唇上来回亲了几下，然后伸出舌头挤到她的牙齿中，在她的牙缝间停了一会，示意她把牙齿松开，她紧闭了半天才悄悄松开了一点，我便用舌头挤进她的嘴里，直觉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把她吞到肚里去。我在她的嘴里来回搅了一阵，没想到她居然也悄悄地把舌头伸了过来，我用嘴含着，那舌头温温的，软软的。
“原来你也想啊。”我抬起头来笑道。
“你好坏的，不理你了。”她坐直身子，把脸背了过去。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罗。”我握着她的两只手说。
“我才不生气呢。”
我慢慢把手伸到她的里衣中，触到了她肚子上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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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拉我的手了，身子似乎也软了下来，斜靠在我的胸前。
正当我想弯下身子，用口去亲时，突然听到舅妈在山下喊：“英子，英子。”
舅妈连喊了几声，淑英慌慌地站起来，脸红红的，吓得不知所措，抻了抻衣服，提起篮子就慌慌张张地往山下跑。
“你的头发。”她的头发乱蓬蓬的，我赶紧提醒了一句。
她停下来，用手理了理头发，回头嗔了一句：“就是你。”又急急忙忙往山下跑。小黑也跟在她的后面，一路跑下去了。
我躺在石头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回想起刚才的情形，脑子里浮现着她柔软温嫩的肌肤，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和满足，我终于摸到一个女孩的身体了，而这女孩又是那样的美丽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