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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结婚生子
    和淑英刚分手的那段日子,我心中仿佛丢失了一样东西似的,这东西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她在我心中曾是何等珍贵。而现在这珍贵的东西却永远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她的笑容,她心中的向往,她唱的小曲,还有她绣的手绢,一切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每当想到这里,内心深处便会泛起一阵钻心的痛楚,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要再去找她,可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我知道再去找她,无非给她,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

    没过多久,虞姐跟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虞姐是张县长的爱人,年纪和张县长差不多,体形偏胖,面相和善,是个热心的大姐。那天我在县土改工作会上挨了武书记的批评后,心里十分郁闷,便去了张县长家,想跟他谈谈心,在这个县城中,我觉得只有张县长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和想法,即便我做错了什么,他也会善意地给我提醒,而不会在大会上公开提出批评。张县长不在家,我本想告辞出来,虞姐却留着我和她聊了一会天。

    虞姐问我找女朋友没有,那时我和淑英已分手了几个月时间,心里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找她,本想说有,可是想到张县长跟我讲的那番话,便改口说没有。

    “这么好的条件,我跟你介绍一个。”虞姐十分热心地说。

    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所以微微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小楚不好意思说,大姐跟你做主,明天就来见个面。”

    我嗫嚅着想拒绝,却又说不出口。

    “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来,上午来。”

    第二天,我犹豫着不想去,可是又找不出不去的理由,虞姐肯定已经跟人家约好了,她又那么热情,我不去,她会怎么想呢?于是,便抱着去看看的态度,心里却暗中期待,虞姐介绍的对象,或许是跟淑英差不多的女孩。

    虞姐是县招待所的主任,她跟我介绍的对象就是招待所的一位职工,叫赵水娥。

    水娥比我小四岁,刚从农村出来,没读过什么书,因为她伯父的介绍,县里安排她在招待所上班。她伯父是地下党员,解放后在地委秘书室任职。

    我到了虞姐办公室,虞姐正在低头打算盘,见我来了,赶紧放下算盘,给我倒了一杯茶后说,你坐一下,我就去叫水娥来。

    不一会,虞姐就带了水娥进来,水娥穿着一身灰色土布衣服,不胖不瘦,方形脸,面相有些偏黑,进来的时候,眼睛还四处搜寻着什么,碰到我的眼光后,就赶紧把眼光挪了开去。

    客观地说,水娥相貌虽然不出众,但也有中人之姿,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心里还留着淑英的影子,不自觉地便拿淑英来和水娥进行比较,淑英长得清秀可人,水娥因为从小在农村劳动,骨骼便显得有些粗大;淑英的皮肤白晰细嫩,水娥的皮肤却有些偏黑;淑英虽然只上了几年私塾,但中学的书自学了不少,在当时已算是很有文化的女孩子了,水娥却连小学都没有读。

    可是,我知道这些都不能成为拒绝的理由,我的阶级立场应该站在贫苦农民一边,应该和一个出身劳动人民的女子结合,尤其不能以长相来决定取舍。

    虞姐给我们介绍过后,就有意走了出去,可是我和水娥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外面就有人叫她去打开水,水娥赶紧走了出去。过了一阵了,虞姐拿了几个梨子进来,发现水娥不在,问我:“人呢?”

    “打开水去了。”我说。

    “这个丫头,怎么这样死心眼,开水有人打。”虞姐递给我一个梨子说。

    虞姐坐下后,扳着指头跟我介绍起水娥的优点来:“你看看,水娥有很多优点,出身好,肯吃苦,工作从来不讲价钱,招待所的卫生搞得特别好,每个月都得到领导的表扬。你别看她文化不高,一有空就到识字班学习,认识了很多字。”

    虞姐问我的意见,我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虞姐再问时,我说你先问问她是什么意见。没想到虞姐马上就站起来说,你等一下,我就去问。虞姐走后,我在心里猜想着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她不愿意,我便正好不必表态,可是如果她愿意呢?我该怎么办?同意还是不同意?

    正在我犹疑不定时,虞姐回到了办公室,进来后却半天不说话,我暗自庆幸大概是水娥不愿意。

    “她对你印象蛮好。”过了一会,虞姐说,“说你有文化,又追求上进。”

    “她同意了?”我问道。

    “她说要问问家里的意见。”

    我哦了一声,心想这大概只是她的借口。

    “肯定没问题,你放心。”虞姐安慰我说,“她家里要是不同意,我去做工作。”

    从虞姐那里回来后,我却迟迟没有得到她的答复,我以为是水娥家里不肯,也就没当回事。可是过了几天,虞姐打电话问我要生辰八字,我说现在是新社会了,还要这些干什么,虞姐说是她娘屋里要。八字要过去后,仍然没有消息,可是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虞姐打电话到区里,说水娥肯了,她家里也肯了。这倒让我变得为难起来,同意还是不同意呢?不同意,我怎么跟虞姐解释?嫌她没文化?嫌她脸不白?嫌她腰不细?这些显然都是不成其为理由的。现在你连八字都给人家了,水娥又征求了家里的意见,这个时候说不同意,未免太不尊重人家了。况且,那时象水娥这样出来工作的年轻女性并不多,按她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对象。这样一想,就没再表示反对,而是和水娥确定了恋爱关系。

    后来我问水娥,见了面后,怎么那么久才给答复,她说回家去问她母亲,她家的大小事情都由她母亲作主。她母亲并没有见过我的面,但却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把我的生辰八字,压在她老家厨房的灶上老君像底下,七天之内家中平安无事,说明我是个有福之人,将来能旺家兴业。后来还请算命先生推算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说一个属龙,一个属鸡,八字蛮合,她母亲便同意了。

    我听了不觉滑稽,嘟了一句:“迷信。”

    “我也不信这些,我娘要去算。”水娥说。

    我也回去跟母亲说了结婚的事情,她听了十分高兴,说我都二十六了,是要结婚了。那时还没有提倡晚婚,在我这个年龄,乡下男人都有几个小孩了。临走的时候,她竟偷偷拿了一个戒指给我,说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些东西。并且奇怪抄家抄得那样厉害,她竟然能把戒指保留下来。你莫管这些,她颇有些得意地说。我说戒指是戴不出去的,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她却执意要给我,说这是祖母传给她的东西,就是不戴,留着也可以做个纪念。我只好收了下来。

    在我结婚之前,钟鸣到湄河来看过我一次。他是跟艾琼一起来的,现在两人都在湖南文理学院教书,钟鸣已经担任了经济系的副主任,看上去比过去成熟稳重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些胡子。吃饭的时候,钟鸣告诉我他们过两天要到湄阳市去一下,我问去干什么,艾琼说去看武惠,我惊奇地问道:“武惠到了湄阳?”

    “她在湄阳财政局上班。”艾琼说,“你还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大学毕业后,她就回来了。”艾琼说。

    “明天跟我们一起去。”钟鸣邀请道。

    好久没有看到武惠,我也正想去看看她,所以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武惠见到我们,高兴地叫了起来,她从办公桌前跳了起来,拉住艾琼的手说:“想死你们了。”

    接着她转过脸来和我打招呼,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瞥兴奋的光来。武惠仍然留着一头短发,那天穿着一件白底小黄花的夹衣,一条黑色布裙,看上去活泼可爱。

    中午在武惠的宿舍吃中饭,她和艾琼一起去食堂打了几个菜过来,还特地弄来了半斤谷酒,我和钟鸣将谷酒分了一大半,她们两个说不喝,但钟鸣给她们每人也倒了一点点。几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起当年读书时投身革命的情景,不觉感慨万千。

    武惠喝了点酒后,脸泛潮红,话也越发多了起来。

    “在学校的时候,你觉得我们能取得胜利吗?”她抬眼望着我问道。

    “半信半疑。”我想了一下说。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革命?”

    “国民党太腐败了。”

    “你呢?”她转过头去问钟鸣。

    “我自始至终都坚信国民党迟早要完蛋,而且公有制是人类最好的社会制度。”钟鸣信心满满地说道。

    “还是钟主任立场最坚定。”武惠说。

    “来,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干杯!”艾琼举起酒杯来提议道。

    于是四个人都站了起来,举着酒杯齐声说道:“为今天的幸福干杯!”

    下午离开湄阳时,武惠一直将我们送到车站,临上车时,她握了我的一下手说:“我们隔得这么近,你要记得来看我。”

    “当然,当然。”从她的眼神里,我又看到一种期待的目光,我赶紧挪开眼睛,点头敷衍道。

    上了车后,艾琼忽然问我:“你觉得武惠怎样?”“挺好的啊,活泼可爱。”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犹疑地说道。

    “她蛮喜欢你的。”艾琼说。

    “你别取笑我了。”她这么说,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是真的。”艾琼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

    “她的心思,我还看不出?”

    我和他们分手时,钟鸣走到我身边,悄悄问我:“你说实话,对武惠有没有那个意思?”

    我犹疑了很久,才摇了摇头,说:“我就快结婚了。”

    “原来是这样。”钟鸣显得有些愕然,“未婚妻在哪里上班?”

    “就在县里。”我说。

    他便没说这件事了。从湄阳市回来后,想起武惠活泼热情的样子,我竟感到一种隐隐的后悔,如果他们早一些回来,或者我早一点知道武惠回到了湄阳,也许就不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了。我甚至想过要中断和水娥的关系,有段时间对她特别冷淡,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下这样的决心,一是虞姐那里不好交待,二是我已经谈了两次恋爱,再谈下去,肯定会被人认为作风不正派。

    我和水娥的结婚仪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新房是虞姐安排的,她在县招待所腾出一间杂屋,稍稍搞了一下卫生,搬进一张床,就是新房了。结婚前一天,水娥的姨妈来帮了一天忙,在门上和窗户上贴了几个喜字,把原来睡的被子床单拿过来,简简单单布置了一下。

    结婚那天晚上,买了点喜糖,请了单位几个同事,我来了五个同事,水娥也来了五个同事,张县长和虞姐作为证婚人,也参加了,张县长讲了几句祝福的话之后,几个同事每人唱了一首革命歌曲,婚礼便算完成了。双方的父母都没有参加,按那时的风俗,女方的父母不能参加女儿的婚礼,所以他们都没有来,而我则是因为碍着母亲的地主身份,没有让她来,更没有通知舅舅家,怕淑英知道了伤心。

    客人走了后,我把母亲偷偷给我的戒指拿出来,本以为水娥会喜欢,没想到她看了后,只高兴了一下子,她接过戒指就往手上戴,戴了半天,才戴进去。她伸开手指来看了看,问我好看不好看,我犹疑了一下,她的手指看上去显得很粗,戒指又太秀气,但我还是说好看。她说好看个屁。马上就取了下来,说戴着这东西不象样子。可是她退了半天,没有退出来,我问怎么了,她说退不出来,我去帮她退,可是稍一用力,她就喊痛,指关节被刮得通红,最后在她手指上涂了点猪油,才把戒指退了下来。她把戒指丢到桌上,颇为不屑地说,现在谁还戴这个东西,你退给你娘去吧。她那时已开始接受了一些新式的教育,知道这个穿金戴银是地主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我说人家留给你做纪念的,怎么好退给人家,你不戴就收下吧。水娥便一直将戒指压在一个木箱底下,到后来我们离婚了,母亲还问及那个戒指,我说她也做了楚家十几年媳妇,留给她做个纪念吧,母亲便没说什么了。

    我关好门窗,进到房里时,水娥已经准备shang床了,看着她脱下外裤,我竟然没有多少激动的感觉,心里还反问自己,这就是结婚?

    我洗过之后,进到被子中,要她也去洗一下,她嫌冷,不愿起来,说:“哪有那么多讲究?”说完,拿过我刚才用过的湿毛巾抹了一下。

    我没有坚持,就随她去了。后来每次做那事之前,我本来要清洗一下自己,见她不洗,我也就懒得洗了。做完,用纸擦一下,就各自睡觉。心里想,也许我的身上还保留了许多地主阶级的坏毛病,劳动人民是不应该有这么多讲究的。

    到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胸部,两个乳fang竟是出奇的大,几乎堆满了整个胸部。我想起淑英娇小玲珑的两个小**,奇怪女人与女人之间竟有着这么大的差别,她见我瞧着她的乳fang,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拉过被子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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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好衣服之后,准备开门上厕所,却被水娥叫住,要我等一下,我回过头去,看见她正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块布。

    “你干什么?”我问她。

    “把这里捆一下。”她指着自己的乳fang说,“你来帮我一下。”

    “捆住干什么?”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捆住,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走路的时候,一颠一颠的,丑死了。”

    我走过去帮她捆了起来,捆了一圈之后,她说还要紧点,我把布拉紧了一些,她说再紧点,我又再拉紧了一些。

    “谁叫你这么干的?”帮她捆好之后,我问她。

    “虞姐。她说用布捆一下,就没那么显眼了。”

    “虞姐的是不是也很大?”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话一岀口就后悔不该问。“流氓。”水娥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说。

    1954年春天,青青出生了。青青出生的时候,不到五斤,显得非常瘦弱。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似乎就注定了命运多艰,水娥痛了一天一晚,才把青青生下来,全身都湿透了,产房里生着炉火,跟她换了几身衣服。羊水都破了,医生说胎儿有可能保不住,但生出来后,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1955年9月,水娥又生下了永新。水娥生下两个孩子后,说她再也不生了。那个时候,她既要工作,又要带小孩,还要挤出时间来学习文化知识,所以总感到时间不足。我看她对学习那么认真,自然支持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