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来吹去,宛如一管长箫
托到落日面前,照亮了最暗淡的一日
仰起脖颈,沉入了落日的最后一刻之中去
裸着脚奔跑,脚是可以感受疼痛的,
就像感受到了速度那样快
就像亲吻了前额之后,才亲吻了
一道阴影,我在其中受困已久
我的玫瑰,我的残片浮在水面
语言的来临,剥开了我大脑中生长的
那些果实,剥开了我颓丧生活中的外衣
我升起了旗帜,为了变成灰我首先是一朵花
——《时光翩然而至》
读着海男诸如此类的诗歌,我甚至感觉到非常慌张。在海男的诗歌里,就连人的存在都是不可靠的。时光也是不可靠的,时光随着人的心灵的存在、形象的洞见闪现了瞬间,就销声匿迹了。更重要的是,这种闪现与语言的修辞关系融为一体,其本性上是语言的显现,人在海男的诗中只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影子。一切价值观、理性、知识、庸常的生活、所谓现实,在海男的诗中,都只是影子。就像一棵树在地上投下了影子,影子在树木旁边,随着树木动荡不安,而时光中的树木,也只是树木而已,树木的背后没有别的。这棵在光影下显现的树,就是语言。请看《历史》一诗:
我的历史像沙粒一样挡在眼前
沙粒累积起我所呼吸之中的一种雾
它像翅膀一样载动着我从低处
往高处盘旋,所以,我看见了巍峨的山脉
我的翻身刹那间会覆盖我的历史
在我身体之下是温热的一只只土豆
在土豆下面是根茎彼此缠绕不休
我的历史在中间颤抖,除了为幸福而叫喊
我的历史从不喊叫,因为喊叫是无效的
我用镜子的圆平息了尖锐的语词
我的历史今天在云南的一只蝴蝶下面隐循
它滑翔而去,从不喊叫,因为喊叫是无效的
海男的作品的语言关系是非常复杂的,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十分清楚。如果她是一个很清楚的人,也许就写不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杰作来了。前面已经提到,海男用负载着传统诗意的语词来消解传统诗意的诗学,现在我要强调说明,仅就这种才华而言,就足以说明海男作为一个杰出作家的禀赋。事实上,真正意义上的先锋作家,就是在其置身的传统诗性中创造诗性、消解诗性积淀、清洗诗学成规的作家。有了这样一种禀赋,最后就看一个作家是否有创造属于自己的文体的能力了。海男的文体是独一无二的,她对文坛的贡献也就在于此。海男文本中的诗性突如其来,没有目的,没有归属,只有恍如隔世的语词的显现。这种显现当然与具体事物有着直接的关系,可是,海男作品中的具体事物,与现实中的事物的自然属性没有关系,它们只是一种诗性的单纯的存在。且看《鱼儿来临》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