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
海男作为一个诗人和小说家,一方面承受着语言带来的欢乐,另一方面,又要承受着表达本身那种不可为而为之的痛苦。说到底,语言既没有能力表达世界的“本质”,又没有能力表达诗性的“本质”。语言也是孤立无援的,充满着难以预测的迷幻色彩。这就是说,语言运动中的人和语言游戏都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实现美,语言让人魂牵梦绕的魅力,恰恰就在于表达的难度。像滔滔流水一样,只有与河床的摩擦,才能把五颜六色的沙石推上河岸。从这个意义上讲,海男的诗,既是行云流水之诗,又是以大地为隐喻背景的万物生长之诗。有一首诗名叫《最荒凉的不是荒原而是舌头》,这首诗既可以支持我的说法,又可以作为海男近期诗作的杰出代表之一:
一片荒原只有沉吟片刻间,溶入了
瓮中去,在瓮中的水波中荡漾着
最荒凉之景不是荒原而是舌头
舌头卷起来,为一只鸟的坠落而荒凉
舌头再次卷起来,为一片羽毛滑落了身体
而荒凉;舌头再次卷起来时,一群幼鸟出巢了
幼鸟们的幻想之翼,感动了舌头的力量
即使是最荒凉的声音也会落在尘埃下
最荒凉的不是荒原而是舌头
诗人用舌头卷起来,度过了一个瞬间
转眼之间,已经度过了一世
转眼之间,已经为一只鸟的滑落沉吟了一生
李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