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一章梦之诞生:二、妈妈家
    二、妈妈家

    童年是人生最幸福的时代,虽然幼年的心灵只能给未来的回忆留下淡淡的几笔,但这几笔却是永生难忘的。

    我从出生到7岁,我家分为“妈妈家”和“爸爸家”。妈妈和爸爸都是军人,妈妈在部队医院,爸爸在省军区——爸爸参加抗美援朝回国后,在部队的绥化八三速成学校工作,我出生后不久,学校解散,爸爸被调省军区工作。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却不在一起工作,平日也不在一起生活,全家每周到“爸爸家”团聚一次。

    先说妈妈家吧。

    在20世纪50年代,哈尔滨的康安路只能算是市区的边缘。在新阳路最南端与康安路交汇处路东边,有一个由一圈大楼围起来的大院,这就是当时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1医院。

    三层高的主楼是大院的最西端,对着大街,是医院的门诊、住院处和办公楼,大院南面是宿舍楼,北面是后勤部门,如俱乐部、食堂、车库什么的。

    院子很大,沿着大楼内圈是一条柏油马路环绕院子一圈,可走人也可行车。这条路里面,圈着一块绿地,种满灌木和花草。在绿地最东端,有一座小土山,有三层楼高,也种满了灌木和花草。这座小土山估计是当初建院时推平这片地时堆起来的。

    跟所有的部队大院一样,这个大院对外面是封闭的,有三个出口。一是主楼门诊,但是对外一个铁栅栏大门平时上锁;二是小山东边一点向南面对大街也是个铁栅栏门,平时也上锁;三是主楼东面与宿舍楼之间有个门,平时所有进出大院的车和人都从这里通过,门口有传达室,有哨兵持枪把守。

    这就是我的出生地,我的摇篮。

    每天清晨,大院里的高音喇叭就响起悠长的起床号声,顷刻,身穿草绿色服装的军人们喊着口令整齐地在大院的道路上列队出操,“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令声伴着队列踏地的脚步声响彻大院。喇叭里播放着雄壮的军歌,寂静了一夜的大院瞬时充满生机。妈妈和保姆去食堂打饭,回来全家吃饭,然后妈妈就上班了。中午时分,号声响起,午休吃饭。晚上,号声响起,下班开饭。每日都是听着军号的声音作息,可以说,我是听着军号、军歌、军令声,看着军人、军装、军旗、钢枪长大的。

    每到周末晚上,大院的俱乐部放电影。俱乐部很大,全院的医护人员加休养员和家属孩子全进去也能坐下。每逢重大节日如五一劳动节、七**的生日、八一建军节、十一国庆节等,院里的医护人员和休养员还组织文艺汇演,或邀请其他部队文工团来演出节目,

    在大院里小土山的路东边,一大片空地上孤伶伶地立着一幢很简陋的砖混结构平房,无论是位置还是建筑风格质量跟整个大院都非常不协调。估计是建这个大院时最早的房子,可能是指挥部筹建处什么的,大院建起来后保留了下来,俗称“小平房”。我刚出生时,妈妈家就住在这小平房里的一间,这里是最早的“妈妈家”。

    我有一张带栏杆的小床,我站在里面栏杆差不多到我的脖子了,怎么爬怎么蹦都不会掉出来的,妈妈把我放在里面,就可以安心地做别的事情了。

    妈妈的奶水很足,我充分地享受了母乳,所以我对母亲的Ru房非常亲,晚上睡觉都要去摸着才能睡着。妈妈工作了一天,晚上困得不行,被我摸烦了,就打我一下,其实也就是拍我一下,我委屈地哭了,缩到一边,一会又去了。这样的节目每晚都要上演几回。

    稍大点,妈妈给我断了奶,开始吃牛奶,那时候的牛奶质量非常好,有一口专门煮奶的小锅,把牛奶在锅里煮开,奶上漂着一层厚厚的奶皮,奶皮上还带着黄色的油,每次妈妈都要我先吃奶皮再喝牛奶,可当时我最不喜欢吃这种奶皮,觉得很腻。

    煮鸡蛋也是常吃的东西,我很早就学会如何辨别鸡蛋的生熟,鸡蛋煮熟后趁热用凉水浇一浇好剥皮。天下的大人都认为吃煮鸡蛋有营养,可这对孩子来说真不是享受,蛋白还将就,蛋黄干面面的真是难以下咽。

    还记得出麻疹,发烧好几天,浑身都是发痒的小红包。

    小平房里老鼠猖獗,经常在地上乱窜。家里养了一只小花猫,可是,猫太小,只是用眼睛来回盯着到处跑的老鼠看,却不去追逐,如同在看与自己不相干的什么事,好象在说,你看看,家里这么多老鼠,你们也不管管。

    妈妈是个非常要强,工作第一的人,整天我也见不到她。经常是早上一睁眼,妈妈已经上班去了,晚上困得挺不住睡觉了,妈妈还没回来,感觉总是保姆在看护着我。第一个看护我的是一个个子很矮很瘦,皮肤很黑的老太太,我叫她“姥姥”。这个小黑姥姥看我的时间最长,她经常把我放在摇篮里,哼着小曲哄我睡觉。

    在我大约两岁时,妈妈家搬进距小平房不远处的一幢四层砖红色的宿舍楼。是一楼,一间屋子,大概有10多平方吧。厕所和厨房都在走廊,是公用的。这种楼在北京被称为“筒子楼”。

    而且,这间屋子也是住了两家人。

    妈妈家在屋子里面靠窗,摆了对面两张床,窗前两床之间是一个小桌。床头对窗,床尾各有些箱柜。这就是妈妈家的地盘了。靠门有张双人床,住着一对母子,也是个女军官带着个小孩。

    宿舍楼的窗外面就是康安路,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街对面有一座很大的酒精厂,终年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酒糟酸酸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夏天开窗的时候,会飘进屋子里。这座酒精厂一直到2008年才拆迁,原址开发了一大片高档住宅楼。街上时而驶过一辆汽车,多半是大卡车,俗称“大解放”,全车都是绿色,后面的车厢大厢板是木制的,在上世纪50、60年代的中国,这是唯一的国产大货车,苏联援建的生产线,长春一汽生产的。因为是市郊,畜力车也很多,有马车,牛车和毛驴车,还经常能看到部队的骡马车。那时的冬天非常寒冷,窗户的玻璃上挂着奇形怪状的厚厚一层霜花,太阳升起的时候,霜花会被晒化,露出一小片透明的玻璃窗,透过这一小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比如,一匹老马拉着一车冒着白气的酒糟慢慢走来,赶车人和马的口鼻中也冒着白气,马的身上、赶车人和整个车也都挂满霜花。

    在部队医院,自然是女军官众多,一个女军官带着一两个孩子外加农村来的父母,这样的情况很多。因为军官妈妈们要工作,不能照看孩子,很多人都请保姆,所以医院里的保姆也很多。当时的粮食是定量供应,军官标准是每月45斤细粮,也就是大米白面,而保姆们的粮食定量要低得多,而且主要是高粱米苞米面等粗粮,所以食堂分军人食堂和保姆食堂。我小时候非常爱吃红小豆高粱米饭,可是军官食堂没有高粱米饭,所以保姆从她的食堂打回高粱米饭给我吃,她吃我的大米白面。

    妈妈家基本没有自己做饭,一日三餐全是去食堂打饭。因为房间很小,根本摆不了什么桌子,打回饭菜来,床就当了饭桌。床上铺着一块厚塑料布,吃完饭把塑料布擦干净就完事。

    我在妈妈家学会了第一首儿歌《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她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