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伙伴和儿童游戏
在妈妈家,我有一些小朋友,最要好的有两个,芦莎和小明。
芦莎,我儿时的第一个小朋友,也是从幼年到少年唯一的“女朋友”。她几乎与我同时出生,她妈妈芦阿姨和我妈妈同在一个科里工作,当时她们俩开玩笑,说这两个孩子挺般配,干脆就“对象”好了。芦莎是个文静的女孩,头发微微发黄,细长的眉毛,水旺旺的大眼睛,说话慢声细气,嗓音悦耳像唱歌般动听。童心无忌,青梅竹马,我俩从小就在一起玩。科里那些护士阿姨老拿我们俩开玩笑,让我叫芦阿姨“丈母娘”。
有一次妈妈带我出去,路上碰到一位阿姨,她两个就边走边聊天,我在旁边跟着走。她们谈到谁和谁是对象怎么回事,我在旁边听到“对象”两个字就忍不住了,说:“我也有对象”。妈妈扭过脸说:“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乱说。”我不吱声了,那位阿姨却饶有兴趣地问我:“你的对象是谁呀?”我说:“小芦莎呀!”妈妈和那位阿姨互相看了看,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好长时间,弄得我很不自在,真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从此我就再没敢对人说起“对象”的事儿了。
小明,大我一岁,他家和我家住在一个楼道里,他爸爸是医院的司机。她妈妈常年有病一直住院,我都没怎么见过。小明个子高高的,相貌英俊,是个非常懂事有礼貌也非常仁义的男孩。在我们这群年龄相仿的男孩里,他是最强壮的,他从来不欺负别的孩子,但如果有的孩子恃强凌弱,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的准是他。
我从小性格内向懦弱,有时候大点的男孩子欺负我,小明就会立即站出来,俨然是我的保护神一般。每次都是他胜利,然后就跑来哄我。在我心目中,他是那么高大,仿佛生来就是给我当哥哥的。
每天,小明走进楼里,嘴里都学着队号和队鼓的声音:“哒哒哒哒滴,哒哒滴哒哒,滴滴哒滴哒,哒哒滴哒哒……”一段小号后,又模仿队鼓声:“棒拨了棒拨了棒棒拨了拨了棒拨了棒拨了棒……”就这样一段号一段鼓地一直唱进来,唱到我家门口就喊:“小卫卫!小卫卫!走,玩去呀!”
小明教我怎样把瓜子的皮剥掉,把瓜子仁剥成一堆然后一口吃下去,说这样好吃。
“小卫卫,来,哥和你开汽车。”这是我最爱玩的游戏,我们一人搬一个板凳骑着走,他坐在前面当司机,“小卫卫,等我长大也要开大汽车,和爸爸一样,你呢?”“你开汽车我也开。”
有一天小明不知从哪抓来一只小鸟,他用一根线拴在鸟的腿上,让它飞,我们牵着它。“小卫卫,这个小鸟放在你这儿,咱俩一起玩,我不在你别拿,当心弄死了。”我答应了,可是小明走后,院里的小滨来找我了。“小卫卫,把鸟拿出来咱们玩玩。”“我不,小明哥不让.”“没事儿,玩一会儿咱们再放回去,他不知道。”我也非常喜欢玩这个鸟,经不住小滨的纵恿,就把小鸟拿出来,可是小鸟不知怎的就是不飞,小滨说:“这是什么破玩意,不会飞。”“谁说的,我和小明玩了好几天,飞的可好了。”我急了,把小鸟往天上一扔,小鸟扑着翅膀飞起来。“看,这不是飞了?”可是小鸟又落了下来,我和小滨一次次的把小鸟扔起来,开始几次它还扑棱着翅膀飞几下再落下来,到后来,扔上去它就掉下来,再也飞不起来啦。我害怕了,可小滨却说:“什么破鸟,不会飞了,打死吧。”说着他拿起一块砖头。“别打!”我跑过去阻拦,可是石头已经打在小鸟身上,小鸟伸伸腿再也没动弹。
“小卫卫,你怎么把小鸟打死了?”小明气冲冲地来找我,我吓的说不出话来:“不-----不是……”“哼,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小明挥挥小拳头,转身就走了。我哭了,他也不来哄我,一转身回家了。
“卫卫你怎么不出去玩啦?”妈妈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小明不和我好了。”我说着都要哭了。“是吗,为什么呀?”“他说我把小鸟打死了,不是我打的。”我哇哇的哭了,满肚子的委屈全倒了出来,妈妈笑着哄我:“我明天和他说说啊。”
第二天,小明来了,“小卫卫,来,跟哥哥玩去,哥再抓一个好的小鸟给你,走啊。”我真不想和他去,昨天恨不得要打我,这回又和没事似的,哼。可是身不由己地又和他一起跑出去了。
这是我俩之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闹别扭。
大院里的孩子们常在一起玩这样一些游戏:
看杀猪。
小平房变成了食堂的仓库,门前成了杀猪的地方,每周大约都要杀一两次。这成为孩子们除了看电影之外每周必看的视觉盛宴。
从把猪抓来开始,猪就不停地嚎叫着,声嘶力竭。门前的大锅烧好了水,几个炊事员把捆的结结实实的猪抬上一个案子,一个人拿着磨的飞快的长长的刀看准猪颈部的某个要害部位一刀进去,猪发出疯狂的嚎叫,浑身剧烈抽搐拼命挣扎,鲜红的血从刀口喷溅而出,流入案子下面的大盆里,猪的叫声逐渐弱下去,停止了挣扎,血流下满满一大盆,杀猪者把猪后蹄部位割开一个口子,用嘴使劲往里面吹气,据说这样比较好褪毛。猪被放进大锅热水里把毛烫软,几个人用快刀把毛刮干净,褪了毛的猪就像刚洗过澡,白白净净。被放到案子上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变成几扇猪肉。
杀猪的都是炊事班的战士,有的人手把很好,非常熟练,手起刀落解决战斗,也有的就很笨,下刀不果断,部位不准确,几次都杀不死,猪不停地嚎叫挣扎,人也疲劳,猪更痛苦,连看热闹的小孩都跟着急。再碰上个把“猪坚强”,那就什么都可能发生了。有一次杀一口大猪,那猪格外肥壮,嚎叫格外响亮,挣扎格外激烈,加了双倍的人力也按它不住。下刀时候没有刺中要害,那猪猛地窜将起来,挣断绳索翻下案子踢翻大盆,冲破围追堵截拼命狂奔,它瞪着血红的眼睛,脖子上插着露出半截的刀子,流淌着大股血水,嚎叫着横冲直撞威不可当。七八个戴着套袖穿着大围裙的炊事员在偌大的院子里追赶包抄,孩子们兴奋地大叫大嚷。好一阵子才算把这只猪按住,弄上案子,再杀一次。
藏猫呼。
这是比较文雅的玩法,男女孩子都能玩。几个孩子选一个做“猫”,闭住眼睛,其他人都迅速躲起来。“猫”一个一个地去找,谁藏的最隐蔽为胜。如果“猫”能迅速找到所有藏起来的人则“猫”胜。
玩打仗。
这就是比较刺激也比较激烈的玩法,通常是男孩子玩,不带女孩。部队经常放战争影片,孩子们模仿影片中的情节,分成“好伙”和“坏伙”,拿着玩具枪,木棍,竹竿,互相冲杀。小土山就是最好的战场。也有把树枝折断做武器的,也有把基建用的木板木方和砖头搬了做掩体的,经常被大人追赶呵斥。土块石头都是手榴弹,互相投掷,打在头上轻了是个包,重了破口流血,这就惹祸啦,谁惹了祸回家要挨家长骂甚至狠揍一顿。
我大约在三到六岁时加入过这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