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院里的孩子们
在我们搬来爸爸家之前,我的主要生活范围是在妈妈家,所以我的小伙伴也都在211医院那边,跟爸爸家这里的孩子没有什么来往。妈妈转业我们搬来后,我一时也没进入这个圈子。在我入通江小学后,因为跟院里的孩子徐党生同班,通过他才慢慢跟院子里的孩子开始来往。现在停课不上学了,跟楼里和院子里的孩子们玩的时间多起来。
我们院子里我家住的是最大一幢三层大白楼,在三楼共住了八户人家。分用两个厨房,两个水房,一个男厕和一个女厕。
楼东边,除了我们家,最东边是陶家,三个孩子,陶滨陶英兄妹,弟弟陶松。西边邻居孟家,孟岩孟军姐弟俩。再西边魏家,大姐魏丽,大儿子广新,二儿子广胜,小名“毛子”,下面三个妹妹,小华小娟小兰。我比陶家大的兄妹、和魏家大姐和两个儿子小,比孟岩、小华三姐妹大。陶松孟军和小娟跟我弟弟书书同岁。
二楼,高家,高军高丽兄妹俩,何家,何姝何军姐弟俩,他们年纪相仿,都比我小比书书大。
一楼就是军区门诊部了。
再说院里,小红楼里一楼两家人,刘家,哥三个都比我大,老三叫亚军,小名“三孩”,跟毛子同岁。叶家,象子和强子哥俩,都20多岁,是全院最大的孩子,
小红楼二楼,王家,大儿子小明,跟广新同岁,下面弟弟妹妹跟书书同岁。鲍家,七姐妹,大的小华跟我同岁,四妹跟书书同岁。平房里,王家,继繁继荣兄弟俩,有个妹妹跟书书般大。徐党生家也在二楼。
院子外面紧邻着我们大白楼还有个小红楼,也是军区的。一楼孙家是军区的电工,家里哥三个,祖武祖文祖平。
根据年龄,孩子们分成了不同的阶层。
象子、强子和魏丽都是20多岁,是全院最大的几个孩子,他们都工作了,跟孩子们基本不来往。
广新、继繁、小明、祖武四个都是17、8岁小伙子,他们构成一个层次,
祖文、三孩、毛子都比我大两三岁,是一个层次。他们基本是院子里的孩子头,各种游戏活动的组织者领导者。
继荣、陶滨、祖平、鲍华、徐党生和我年龄相仿,算同一层次的。是游戏活动的主要参加者和主力军。
高军、高丽、何姝、何军、孟岩、魏华和鲍家二妹三妹比我小点,还有稍小点的陶松、孟军、魏娟、继荣的妹妹、鲍家四妹和书书,这两个层次基本可以合并,属于跟着我们屁股后边跑那伙的。
魏兰和红楼王家小弟小妹还有鲍家五、六、七妹是院里最小的孩子,各种游戏基本没资格参加,是“未入流”的。
这些孩子,构成了大院里孩子的世界。
原来在妈妈家也就是211医院大院住的时候,虽然孩子也很多,但那时居住的比较分散,我那时年龄还小,活动范围也小,交往密切的孩子也比较少,可以说,我真正进入孩子的世界还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时孩子们的游戏大致分为大型集体游戏和小群体游戏,前者参加者众多,以毛子为首,一大群孩子一起玩,象分成“好伙”和“坏伙”打仗玩啦,捉迷藏啦,也有些小女孩也跟着跑的。小群体游戏中,男孩子们主要有这样一些玩法:
1、推铁圈:把一根约2尺长的铁筋一端弯成钩子,另一端弯成方便手握的“把”,用它来推动一个圆铁圈在地上走或跑。推铁圈用的铁筋和铁圈可以很简陋也可以很精致,这要取决于制造这个玩具的人所用的材料和制作工艺水平,铁筋可以很长也可很短,铁圈可以很大也可以不太大,这要取决于玩的孩子的年龄大小。推起来可以跑的很快也可以慢慢走,可以自己推着玩也可以多人比赛看谁跑的快而铁圈不倒。
2、弹玻璃球或瓦斯盖。两个或多个孩子每人手拿一个圆圆的比鸽子蛋略小的玻璃球,把手的大拇指向内按住手心,再用小拇指、无名指和中指紧紧握住大拇指,然后把玻璃球放在大姆指背上用食指紧紧压住,这样手就变成了一个小型发射机,玻璃球就如同装进发射机内随时可以发射出去。往外弹时大拇指发力从被三个手指握住的手心弹出,就可以把玻璃球像子弹一般弹出去。玩的时候一个孩子先把自己的玻璃球远远弹出去,另一孩子瞄准第一个孩子的玻璃球弹射自己的玻璃球,如果刚好打中,就赢了,如果没打中,先弹出球的孩子反过来可以反击,双方可以利用地形地貌和玻璃球的滚动彼此追逐,有时候高手之间会打很多回合,最后谁的球被打中了谁就输了。输赢方法事先是讲好的,如果是“白玩”,一方输了重新开始就是,如果是“真赢”的,输的一方玻璃球就归赢方。有的孩子认赌服输,也有的孩子输了不给,这就叫“玩赖”,轻则被人笑话,重则会打起架来。弹瓦斯盖的玩法与弹球相近,只不过玻璃球变成了瓶盖。瓶盖又分“陀”和“钱”,“陀”是用墨水瓶的硬塑料盖制成,首先把塑料盖磨薄到原来的一半厚度,然后用蜡融化灌满再冷却或把啤酒瓶盖里面的软胶垫塞进里面两三片,这个“陀”就制成了,磨薄是为了增加被弹出后的飞行速度,同时降低了高度也减少被命中的几率;灌蜡或塞软垫来增加配重,是为了增加弹出去后飞行的稳定性,减少受空气影响,落地后也不会乱蹦。“钱”就是啤酒瓶盖,因为过去哈尔滨这里有俄国人生产的一种叫“格瓦斯”的饮料,瓶子大小与啤酒相同,饮料是用面包屑发酵制成,泡沫很足类似啤酒却不含酒精。“格瓦斯”的瓶盖和啤酒瓶盖统称“瓦斯盖”了。比赛是双方用“陀”进行,谁的“陀”被对方击中就算输,而“钱”是用来兑现输赢的。
3、掸“劈啊几”,这个“劈啊”要非常快的连读,因为是一个字,只不过打不出这个字来,看小沈阳耍活宝,经常听他说:“我就跑了啊,‘劈啊、劈啊’地!”是东北话里的一个象声词,形容声音的,类似“啪”。这种“劈啊几”有买来的,也有土造的。那时候街头有小贩子买冰棍糖果的,顺带也卖这个,就是一张约16开大小的厚纸版,大约几毫米厚,正面印着一个个圆饼干大小的圆圈,排满整个纸版,有20——30个,圆圈内印着彩色的古装人物头像,比如《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妖怪等等。买回来后用剪刀把这些圆圈剪下来,就成了一张张圆圆的“劈啊几”。通常是两个孩子之间的较量,一个孩子把一张“劈啊几”放在地下,一般是比较平整的水泥或柏油地面,另一孩子手拿一张“劈啊几”看准地下这张使劲地“掸”下去,利用打击力产生的冲击和风力,把地下的“劈啊几”翻起来,如果给正好翻过来,为赢,地下那张就归己了,如果没翻过来,就输了,自己这张要给对方。土造的多用香烟盒的包装纸折成三角形,可以“掸”,也可以“拍”,把“劈啊几”落成一叠,手指并拢收紧,对准角度狠狠往地下一拍,利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吹出的风力,可以把整落的“劈啊几”全拍翻过去,那就全赢了。
4、定杠锤,又叫“石头剪子布”,两个孩子面对面,一边喊:“定——杠——锤!”在“锤”字出口之时每人立即作出一个手势,伸开的巴掌代表“布”,握紧的拳头代表“石头”,只伸出食指和中指代表“剪子”。剪子剪布,布包石头,石头硌剪子,一物降一物。在各种游戏开始前,往往需要决定参加的双方谁占先手,定杠锤就是最好的办法。而孩子们在相互交换玩具或者相互许下什么愿后,为怕对方反悔或表示自己决不反悔,经常采用“拉钩”,即用自己一只手的小拇指钩住对方的小拇指,双方同时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要!”或者“不许变!”
5、摔泥娃。和一块黄泥,捏成碗状,用力往水泥地上一摔,碗状的泥猛砸在地上,里面的空气会把“碗”底冲出一个窟窿,发出非常响亮的“啪”的一声。比看谁的泥娃摔的更响。
6、挑冰棍杆。在街头拣回许多人家吃完冰棍丢弃的小木杆,用水洗净晾干。在地板上把木杆用手捋整齐,然后往地下一砸,木杆散落一地,形成杂乱的一大堆。然后用一根木杆把这些散落而且互相勾搭的木杆一根一根挑开,不许碰到其它木杆。看谁挑的多。
7、打弹弓、弹弓枪。用粗铁丝弯成弹弓把,再系上一根强力皮筋,可以发射小石子用来打鸟。也可以用纸折成“子弹”互相打着玩,射程在10米左右。纸子弹打在头上脸上很疼,能把小孩打哭,但一般不会距离太近去打。弹弓枪就像“弩”,也是粗铁丝弯成枪的模样,皮筋在枪头系好,拉紧在枪的后部固定住,装上“子弹”,有击发装置。弹弓和弹弓枪使得玩打仗的游戏更刺激更惊险更有对抗性,但也经常引起双方孩子“急眼”真打起架来。
在此基础上逐渐又产生了火柴枪、火药枪,这些发射火柴头甚至黑色火药的枪后来演变成了流氓团伙的凶器,已经脱离了孩子游戏而变味了。
此外,还有采榆树钱、上房盖、游泳、钓鱼、踢球、打扑克、下象棋、军棋、动物棋等等。
女孩的游戏还是那些比较文明的,如跳皮筋、跳方格、跳绳、打口袋,玩嘎拉哈,翻绳之类。
到了冬天,一下大雪,更是北方孩子欢乐的世界: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打爬犁、支爬犁、蹬脚滑子、滑冰、打冰尜,真是其乐无穷啊。
因为我自幼性格比较内向,家教又非常严格,在这些孩子游戏里基本是看客和非常被动的参与者,所以非常笨,几乎什么都不会,经常被同龄的孩子们笑话。记得一次一大群孩子上了房盖,玩够了就一个一个往下跳,下面是一个大煤堆,是准备冬天烧锅炉供暖的。从房盖到煤堆大约有两米多高的样子,所有的孩子都跳下去了,只剩下我,无论如何都不敢跳。下面的孩子有鼓励的,有劝说的,有讽刺挖苦的,我几次鼓足勇气,可是到了边上还是不敢跳。最后在孩子们一片起哄声中从旁边的梯子上爬了下来。
在这个孩子的世界里,我虽然很笨很怯懦,但还是见识了很多东西,就像一个小动物刚刚走进大森林,遇到的所有动物都更强大。在这里,我感受到了许多年之后才知道的一个概念: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从那时起,我内心里就萌发了渴望自己强大起来的心愿。
我渐渐融入了这个孩子的世界,慢慢占居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创造了自己的许多游戏,后面还要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