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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幼怀贞失双耳
    天,萌萌亮。遥秋阁外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初冬时节,风声凛冽,吹尽了清炎脸上仅有的温度。手中捧着整洁的衣物快速进了遥秋阁的侧门。一进侧门,便瞧见无数的太监宫女行色匆匆,步履飞快,面色慌张。

    到了尚衣房,清炎将衣物交给了宫人,便出了来。

    “各位太医都请了没?”不远处,一嬷嬷神色慌乱,急的团团转,催促着忙乱不已的宫女。

    “李太医,周太医都到了。只是陆太医昨晚不当值还未到,奴婢已让人请去了。嬷嬷,您先别急。”

    宫女一边应着一边安慰着嬷嬷。

    “我能不急吗,皇后娘娘已经急得不行了,要是小公主有什么不测,谁担当得起啊!”那嬷嬷高声骂道,宫女听得忙低下头,噤声不语忙自己个儿的事去了。

    清炎将目光收回,低头,从侧门出去,往宣珞苑而去。走了几步,里面的纷乱声依旧清晰,宫门口出出进进的太医和宫人。

    回头看,宫门上‘遥秋阁’的‘秋’字笔锋细瘦,真有秋之萧落之感。清炎低叹了一声。穆烨宸离开西溟之后她就又回到了宣珞苑做她的洗衣宫女。这送衣服的活儿本来不是清炎的工作,可原来给遥秋阁送换洗衣物的宫女突然病倒了,所以才让清炎替上。

    时间真是不等人,转眼间,一个季节都过去了,这会儿冬已降临了。

    “陆太医呢!”

    大红色的锦服疯狂地吼问着,然而此时宫内的人个个凝神屏息,噤若寒蝉,生怕一丁点儿的差错就会遭受万劫不复。旁边的太医们亦是人人自危。

    “娘娘,陆太医来了。”宫人迅疾地小跑而来。

    陆钦快速地进入殿里,看到太医院的太医们跪了满地,再看看床榻上的小公主,便知事情不妙。宫人来宣之时他还在家中睡大觉,一边听着宫人说着公主目前的病情和各位太医的诊断一边急急忙忙地披了见外衣就进宫来了。

    “臣陆钦参……”

    刚要行礼就被安锦葵制止住了:“陆太医,你快来看看本宫的小公主,她这是怎么了?”

    安锦葵头发遭乱,神情慌张不堪。早已不是之前遇任何事仍能镇定自若的皇后娘娘了。

    陆钦一怔,快步走至床边,把了把小公主的脉搏,又探了探额头。心中已有结论。

    “回禀皇后娘娘,小公主……”

    “陆太医可不要告诉本宫,你和这帮庸医的结论是一样的!”还没开始说呢,陆钦就被安锦葵恶狠狠地截断了话。

    陆钦疑惑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太医,见周太医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娘娘……”陆钦心中已明,看来皇后娘娘是不难以接受事实啊。

    正要说,只见安锦葵眸光犀利,已无刚才的慌张无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陆钦早在年少时就精通医术,就算是再难的病症也有解救的办法。当年先皇在时,还称赞陆太医医术超群,天下医者皆只能够望其项背。陆太医不要告诉本宫你的结论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陆钦眉头渐紧,心中忽的溢出苦涩。他就是医术再高,医得了再多的人又如何,还不是救不了他最爱的女人。

    “娘娘如果还要这样自欺欺人,臣无话可说。臣的结论和诸位太医所说无二!”

    地上的周太医和李太医听陆钦如此愤慨激昂的一句,倒吸了一口凉气。皆想这陆钦真是太大胆了,风口浪尖上竟用如此语气和皇后说话,若是将皇后娘娘惹急了,这脑袋说不定就搬家了。

    殿内忽然宁静了下来,连轻微的气息都能闻见。正当众人害怕发颤之时,皇后娘娘竟笑了起来。

    “呵,呵呵,陆钦还真是当年那个陆钦啊。”

    凄凉的微笑挂在安锦葵血色全无的脸上。昨日还是活奔乱跳的女儿啊,下一刻撕心裂肺地力吼:“不!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说完,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娘娘。”宫人们陪着啜泣不止。

    他们看到他们的皇后娘娘推开宫女前来搀扶的手,爬到小公主的床边,抚摸着床上昏睡的女儿,犹如失了魂魄般喃喃着小公主的名字:“贞儿,贞儿。”

    在场的人无不看得潸然泪落。

    这时候,一声“皇上驾到”!

    他们的皇上飞也似地走到床边,扶过皇后娘娘的肩膀,为她抹去满面的泪痕。

    “陆钦,本宫命令你用尽毕生所学,不管用任何办法一定要治好小公主,否则本宫定会为公主亲自割去你的一双耳朵!”一字字从安锦葵嘴里出来,掷地有声。

    跪着的太医抹了抹满额的冷汗,都在庆幸还好皇后不是要他们如此。想着又为陆钦捏了把冷汗,这旨意只怕。

    “葵儿,谁都不想这样,你不要再为难陆太医了。”

    “皇上,不是臣妾为难陆太医啊,您问问陆太医他愿不愿意?”

    陆钦迟疑了半刻,闭了闭眼睛。再睁时双目已是决绝,应道:“臣,遵皇后娘娘懿旨。”

    遥秋宫外叶子纷纷坠地,一凄厉的恸哭划破了安静的宫院,所有听到的人肝肠寸断,泪湿衣衫。

    “皇上,臣妾对不起你!”

    次日,宣珞苑里依旧是沉闷的捣衣声。昨儿遥秋阁里发生的事像是插个翅膀早早地播散在宫里的各个角落。

    宫中纷传怀贞公主高热不退坏了双耳。

    虽然皇上已下旨若发现再提到小公主之事者即刻打入大牢,但这仍阻挡不住宫人的好奇之心。

    皇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这不,宣珞苑里的宫女们凑成了几堆,小声地议论起来。

    在院里一仰头能看到遥秋阁高高突起的飞檐,霞光照在那顶端,闪动着七彩的颜色。今早清炎去送衣时,遥秋阁的气氛再已不同往日了。原先吊在廊下的铁马今儿已消失不见了。清炎记得每次安锦葵会用这个哄着小公主安然入睡。可一夜之间,那粉雕玉琢的娃儿已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了。谁知飞檐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