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小黑狗咬住秦小仓的裤腿,不断撕动,秦小仓起初不明其意,但他渐渐听出林外的脚步声缓缓移近,便不觉地怕了。那小黑狗低吠两声,秦小仓点了点头,一人一狗先后朝那幽冥深处奔去。林外之人正是萧顶山,他能百里听音,闻到狗吠声,便迅速追来,萧顶山觉着在这荒郊野外,怎会有人烟,回转一想便道定是那秦氏少爷逃在了这里。萧顶山听到那一人一狗的脚步,但是此刻他竟有些不由地心惊,忽然觉得这林中古怪外分,还没走几步就觉得阴冷气息不断地加深,可他答应了秦老爷要为他寻儿子,怎能言而无信,只得运足心境,赶紧追去。
“小仓。”萧顶山喊道。
秦小仓和那小黑狗俱都听见了这声叫唤,那小黑狗奔地更快了,秦小仓这般跑了一天,腹饥口寒,身体没有许多的力气支撑,但此刻正是逃命的时机,哪能容他半点迟疑。他心中念着:我若被这贼人杀了,爹爹和猪非常,还有小六子,秦府上上下下的人命,这份仇恨谁为他们去报。秦小仓双足发力,跑得也愈加地快了半拍。
萧顶山暗忖:坏了,这孩儿定然是误以为我是他杀父仇人,只顾逃命。可这林中古怪万分,他又不敢施展法力,前方道路曲折,更无法展开脚力。
秦小仓暗道:小仓啊,小仓啊,你千万不能回头,逃命要紧,逃命要紧。
“啊——”
那秦小仓只顾得拼命地跑,前方道路曲折,又值黑夜模糊不清,他脚下一个踉跄,竟翻下洞口台阶,滚了下去。萧顶山大惊失色,循着这孩声,赶紧奔去,他能夜中视物,见眼前生出一口奇洞,十分好奇。但想到那秦小仓正是从此处滚了下去,赶紧提步追去。却在此时,无形之中竟生出一道暗紫光束,斜斜劈来。这道气力十分有劲,纵是萧顶山这样的高手,也只能退步躲闪。
萧顶山早就知道这丛林不比寻常,其中布满阴冷气息,定然是有人从中施法锻造。这一招发来,萧顶山忽然有了半分熟悉,他正待那人再次发招,却见这紫衣人的背影颇似他一个故人。
那人不再发招,竟背对而立。萧顶山一时想不起,呆呆地站着,拱手道:“这位道兄可否正面相视?”
“多少年了?你终归还是找来了?”
萧顶山一听竟是女音,他猛然一怔,旋即黑了脸,半晌颤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寻一个少年。”
那女子声音低沉莺脆,只听她冷哼一声,道:“那少年可是你与那贱人的逆子?”
“你说什么?”萧顶山怒道。
女子恶狠狠地道:“那贱人还没死吗?”
萧顶山气血上涌,突然发掌,奋力击去,那女子喟然一笑,全力接去,猛退几步靠在山脊,竟吐出一口鲜血。她冷笑道:“啧啧。没想到十多年来,你的修为已经到了这等境界。倘若再过几十年,可堪仙境!呵呵,十多年前,若不是为了那贱人,恐怕你的修为将更进一层吧!?”
萧顶山咬牙切齿,忽然一怔。
你还未放下吗?
师傅?萧顶山一怔,仿佛‘天通’玉堕天轮回之声,他一生最为敬佩之人便是师傅,此句话语正是玉堕天仙逝之时问他的,只是还没等到答案,师傅便已然闭目了。
萧顶山长舒了一口气,道:“是啊,都已是往事了。”
“是吗?那为什么我还未提及她的名字,你便已经如此激动,萧顶山,亏你还称做‘四大散仙’之首,哈哈哈,浪得虚名而已,李若水,你死也瞑目了吧!”那女子故意将这‘李若水’三字说的有力。
萧顶山微微一怔,道:“程青英,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以前是我负你,但如今你我都入了道门,该放便放了吧。方才你的伤,可好?”
“呸,不用你假情假意。”那紫衣女子明显一震,怒道。
萧顶山叹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待我将门中事物料理完毕,再来由你处置?到时候你便是杀了我,我也无怨言,你可愿意允我?”
“那少年与你什么关系?”程青英道。
萧顶山道:“说来话长,我答应这孩子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他。”
“那我偏不允你,我偏要让你再做一次背信弃义的人。”程青英冷声道。
萧顶山皱着眉头,道:“你这是何苦呢?”
“你要怎样?”
萧顶山低声道:“青英,待我办完所有事情,我再来向你赔罪。”
那程青英显然料到他会施法闯入,立即站在洞门中央,左手捻决,右手挥了一支暗符。萧顶山轻易躲过,再要闯入,却见一束月光恰好投在那程青英的脸上,秀发直垂,媚眼黛眉,面容清晰美丽,十多年来竟没有一丝改变。萧顶山迟疑了片刻,那程青英已然施法成功,在门外印起了一顶屏障,这屏障用了她九成的修为,誓要将萧顶山隔离在外。萧顶山望着那道结界,摇了摇头,道:“青英,十多年了,我只求你能忘掉那份仇恨,至于那少年,他身世悲苦,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你滚!”程青英决绝地道。
萧顶山回过身,迅速离去,那程青英咬着牙,凝目望去,久久不能释怀。往事如同走马灯般一幕幕清楚地回忆在眼前,当时也是如此,那冷酷的身影如斯,悲怅而去,撇下一切。她眉目蓦然一转,忽然按着胸口,嘿的声只见地面印出一朵红艳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