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寨
“你怎么在这!”纪香浓瞠目轻呼道。
棺材板被掀开,里面的人总算能吸到些新鲜空气。
他已憋闷得满头大汗,面色红紫,口中塞着棉布,发出‘唔唔’的声音。
纪香浓怀疑若是她晚些问起或者不问起蛊虫的事,他说不准真要闷在棺材里死掉。
头顶没有了遮挡,连叶笙手脚皆被捆住,只好费力地挪动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连叶笙见到面前女子的确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妻,眼中泛起泪花。
无声地道着:他终于找到她了。
纪香浓极为吃惊,回过头看了看那一脸平静的穆依,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对吗?”
穆依没有否认,垂眸微笑,转过身边继续摆弄那堆瓶瓶罐罐边说:“是他不知好歹,偏要闯进不该来的地方。”
说罢,还偏头随意问道:“你还心悦他?”
“很在乎他?”
纪香浓晒笑一声,“怎么会。”
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刚想说这人随穆依处置,可原身的愿望又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要嫁给连叶笙!
纪香浓阖上眼吐了口气。
这个未婚夫也是的,身上什么能耐都没有,还硬要来这里寻她。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瞥了眼棺材里的瘦高男子,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后,对穆依说道:“可毕竟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即便没有男女之情也亲如手足。”
“我将他当成亲生哥哥一般看待,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他被喂了蛊虫,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纪香浓走上前在穆依的唇角轻吻了一下,毫不顾忌在场的连叶笙是何感受。
“穆依,他也是我的家人,就将他放了吧。我不与他回去。”
穆依顺势搂过她的腰,在她颈边蹭了蹭,十分亲昵。
“放过他也可以。”
“我要你对山神起誓。”
纪香浓自然地回抱他,揽住他挺直的细腰。
擡头问道:“发什么誓?”
穆依看了眼棺材里那个没用的窝囊废,颔首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说道:“你对那男子再无私情,并且只钟情我一人。”
这个再简单不过。
纪香浓随口扯过的誓言不下千百个。
她不怕死,也不怕遭报应,又不信奉山神,发誓对她而言是最轻松的事。
而穆依面上虽云淡风轻,一脸惬意,实在心里紧张到怀中那条蛇已经绷得缩成了一团。
山神是腾寨人最信奉的神明。
虽说前几日他做了一件大不韪的事,假传山神旨意将那个下贱的废物选为了明年的祭品。但那也是情有可原,山神自会原谅他的。
但其实他根本不信山神。
若真有山神存在,为何他曾经最痛苦时山神没有出现拯救他。
是以对谁立誓不要紧,他只是想听纪香浓在她那个未婚夫面前对自己倾诉爱意罢了。
他担心纪香浓心里还爱着那个窝囊废。
即便她已经说过无数遍心悦他,离不开他。
实在是方才他听到纪香浓说她与那人自小一同长大后,心中慌乱得紧。
他才与她相处月余,就已经这般离不开她了。
那个窝囊废和她相识数年,肯定不会轻易放下她的。
那她呢?她也是吗?还会念着旧情吗?
穆依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而纪香浓听罢甚至没作犹豫,便竖起三根手指起誓。
“我发誓,此生只爱穆依一人,对连叶笙毫无半点私情。”
穆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她牢牢拥在怀中。
棺材里的连叶笙却一脸死灰,似乎不相信曾经那个深爱着自己的未婚妻会讲出这样的话。
她一定是被那个魔头蛊惑了!
不对,连叶笙晃了晃脑袋拼命冷静下来。
他身子虽弱了些,但也并非无脑的蠢货。
听了这虽伤心,但仔细想想也能明白是权宜之计。
昨日他亲眼见到两个亲随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疯癫癫地叫喊着跳进了装满蛊虫的坛中,不过片刻便被啃噬得只余两架枯骨。
在如此可怕的魔头身边,香浓到底遭受了多少磨难!
想罢,他的眼中便只剩下了对她的心疼。
连叶笙又唔唔叫了两声,示意纪香浓拿下他口中的棉布。
纪香浓看了一眼穆依,见他没有反对,才走过去拿下棉布。
却又在他说话前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是来寻我的。”
“可你也见到了,我如今只钟情于穆依一人,并且也不想离开这里。”
“我很感谢你不辞辛苦前来寻我,但我是不会随你回去的。”
“你便死了这条心,独自回去吧。”
边说还边朝他挑了挑眉,暗示他不要打断自己说话。
连叶笙满腹经纶却不是书呆子,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便立刻接道:“我明白了。”
“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强求。”
他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又道:“我会好好守着纪府,不会辜负了伯父伯母的心血,相信我,香浓。”
尾音刚落,穆依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眼神狠毒得像是下一秒便要将他拆肉卸骨。
这,是怎么了?
纪香浓一时没能想明白这穆依为何突然发作。
想了一下,他大概是担心她抛下他回去纪家,遂只好跟上前状似不关心地随口求情。
“穆依,何必再与这无干人等计较,我们以后便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不会回去的。”
哪知穆依缓缓松开了手,转过头满眼悲戚地望着她。
“你,叫香浓?”
他才知道她的名字。
明明他们已经是世间上最相爱的两个人,他却刚刚知道她的名字。
还是从一个贱人口中。
这种陌生的滋味令他恍惚,他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彻底得到她了。
抑或者他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彻底得到她。
穆依抱着她吸了口气,甚至想学着真正的野兽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独属的标记。
可他的身体又只是人类。
纪香浓对他随地发情的表现略微无语。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哄着配合着。但愿一旁的连叶笙不要羞闷致死便好。
反正她脸皮厚,也不在乎。
为了心爱之人的性命甘愿付出一切,这也算符合了原身的行事逻辑不是嘛。
况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当着第三者的面做这种事了。
纪香浓都准备好要被剥了衣裳,可穆依却迟迟未再过分行动。
他顿住身体,喘息着看向棺材里的瘦弱男子,相反还拉紧了纪香浓的衣裳,生怕被旁人瞧见一丝一毫。
但炫耀恩爱他还是要做。
穆依似乎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对着连叶笙说道:“她饿了,该进食了。”
“旁的人,非礼勿视。”
随后扬起下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凑近纪香浓。
又垂眸盯着她的眼睛。
意思再明显不过:喝我的血。现在。
有点变态。
什么癖好!
纪香浓暗自腹诽,却也擡起头将唇凑了过去。
咬上了先前自己留下的齿痕。
边咬还边用余光看向连叶笙。
果然那呆子已经紧紧阖上了眼睛。
便是眼不见为净。
纪香浓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回过神专心在穆依脖颈上轻轻吮吸。
明明力道很轻,可穆依却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两手抓紧了她的袖子,捏得指尖泛白,还挺起脖子仰头对着天花板重重地闷哼,又难耐地呻-吟了一声。
比以往都要剧烈。
甚至边哼唧还边呢喃着:“痛,香浓,好痛,慢一点喝。”
“我的血,我的一切,都给你。”
“不要心急,慢点,求你。”
……
纪香浓眯了眯眼,表示更加无语。
认识这么久,她怎么不知道穆依是一个如此话多之人?
可他叫得太过逼真,叫她也不清楚是演出来的,还是有外人在身子更为敏-感了。
不过他愿意这样,那她也就配合着。
丢脸的又不是她。
只想着快些应付过去的纪香浓并没有发现穆依头一次叫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确十分兴奋,有一成是演出来的,却有九成出自真情实感。
他知晓了她的名字……他可以念着她的名字……
实在太过幸福了……
穆依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声,怎么变成了一个如此容易满足的废物!
纪香浓喝了几口便离开,穆依却扣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回了自己的颈边。
“香浓,再饮一些吧,你昨天喝得那样少,定是没有满足,我没关系的……”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有的没的?
明明她在这间小院子里连本像样的书都没瞧见过。
男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
是会催生天赋的进化。
于是这件极其安静的棺材屋,一时只能听到她吮吸血液的声音。
纪香浓感到十分荒唐。
这叫什么事!
实在喝够了,纪香浓退离了他的怀抱,柔声道:“就到这吧,我担心你的身体。”
穆依也知道她已经不想喝了,便意犹未尽地单手整理了一下领口。
熟练得像是个刚喂完婴孩喝奶的年轻母亲。
每当这时,穆依便会比平时听话些,纪香浓也知道自己可以稍微放肆地做会儿自己。
她轻啄了一下穆依的侧颈,“你先回去,我同他说几句话。”
穆依才从方才狂烈的刺激中缓过神来,就听她如此说道。
不免有些委屈。
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又被纪香浓稍显强势的眼神堵了回去。
“放心,你先回去等我。”
无奈,穆依只得点点头,“好。”
说罢便转过身走了,连一个示威警告的眼神都没给连叶笙。
全当他不存在一般。
只是在路过他身旁时又拉了拉衣领,露出脖子上的痕迹。
茶得浑然天成。
而纪香浓见他出去之后,刚想小声地叮嘱连叶笙出山事宜。
就见他幽幽地看向她,耷拉个眼尾抱屈道:“你从没对我如此温柔过。”</p>